咖了,究竟得是多龟毛才能让他的同伴有样学样,阿瑞拉拽了拽领口,肯尼的套头衫不属于她素日爱穿的oversize,套在修女服外面竟然有点勒,考虑到这个地方见鬼的危险性,这个抱怨便化作妥协。
“走吧,孤山就在眼前,该去屠龙了。”
红头罩极其串戏地引用霍比特人,修女跟在后面爬尸山一边腹诽,“请别侮辱我心目中的神作,托尔金听了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拿拐杖揍你的。”
显然的,爬尸堆是个技术活。
没完全压实的骨山委实难以提供支撑点,阿瑞拉总是扯掉哪位可怜虫的肋骨,几次功亏一篑跌入谷底,起初俩位小鸟还与她半斤八两,但很快便摸到诀窍,爬行速度媲美壁虎。
好在他们的良心不曾忘记临时队友的存在,待她第五次摔个屁-股蛋时,小红鸟终于看不下去,指导了她几句。
后半程,阿瑞拉爬得提醒吊胆,手指努力扒拉压实的骨骸,仿佛回到童年时从卧室窗外的大树溜出门去的日子。
小时候练琴,祖母便坐在轮椅上监视,手里的短木杖好比老人延伸的手臂,一下下敲上手心犹如节拍器,流出的动静化作一只黑色塑料袋,无情地套上听者的脑袋,栓紧脖子榨-干肺叶最后的空气。
每逢拉错音,老人延长的手就会冲她的手背咬来。
有一次打得狠了,混着鼻血的提琴摔进地板。
记忆中,那次祖母发了很大的火,把孙女的头发当成出气筒,拔稻草似的干脆利落,让她变成一只小陀螺,在祖母的手底下转啊转,尖叫个不停。
后来,卧室前的树悄无声息高过窗户,阿瑞拉生平第一次实践逃跑的念头。
小女孩幻想自己长出天使的翅膀,跪上窗台,翅膀伸向月亮。加州的阳光把坏木头晒得又干又脆,并不是天使的倒霉虫重重摔进人间的泥巴里,磕得头破血流,在救护车的嘶叫里被送进了医院。
头皮缝了八针,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在消毒水味中散发出无形的恶臭,好像它永远都不会好了。
来上药的护士躲躲闪闪告诉她,病房楼下的停尸间,躺着同天被送进来的祖父。
滋生的罪恶感就像是海水里的气泡,霎时间,胶附张向光明的四肢,带着躯壳深深沉进暗无天日的海底。
葬礼后,工人将窗户缝上了,也将她的月亮缝了起来。
祖母说,祖母的“节拍器”是祖父的心跳,倘若她停下来,祖父便会彻底死去。阿瑞拉日复一日地练着琴,祖父的心跳就像是钢琴沉闷跨越的黑键,机械、苍白、平静,亦是课本上的圆周率。
望不见最后一个数字,休无止境。
哪怕来到哥谭,“心跳”却从未消停,她仿佛在眼前的白骨里看出了祖父的脸,不同于祖母时常责备的眼神,老人的双眼死寂一般,切切照进她的眼里。
杰森忽然觉得胸口猛地抽跳,带着某种不祥的预感,他低下头,阿瑞拉不知道为什么停在原地,眼睫微微颤-抖,仿佛脱力,身体在灰雨中摇摇晃晃。
唤了俩声也叫不回修女的意识,只见她恍然整个身体朝后仰,神父立即让半个身体落空,手臂绷出发硎般流利的线条。
他本能抓住对方的手腕,嗓子蓦然拔干,撕裂出恶狠的声线:
“你-他-妈在发什么疯!?”
这个高度摔下去,非死即伤,杰森想不到任何理由能促使阿瑞拉鬼使神差。
青年的怒吼盛着满满当当的愤懑,阿瑞拉如梦初醒地眨了俩瞬,双眼里的迷茫犹存,好半晌才讷讷开口:“我刚刚好像——”尾音在渐渐苏醒的理智亡佚,修女唇角嗡地收紧,摇摇头,“不,没什么。”
她要是实话实说自己有幻听历史,还不被对方当成疯子来看待。
她打定主意不肯透露半点,青年像是一只小兽,浑身的气焰欲要发作,却在对方灰白的脸色下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