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当空一轮明月挂在树梢,月光如水倾泻下来,却照不亮雪地里的暗红血迹。
往日热闹的清河剑派如今沉寂无比,长风掠过容潇肩头,扬起少女发上绑的红绳。她闭着眼,用额头抵住剑柄,肩膀无声地颤抖着。
精纯的水灵力以她为中心向四周铺开,覆盖了这座山头,试图寻找生还者的踪迹。对方显然是冲着灭清河剑派满门来的,容潇并不抱什么希望。
等等……还有活口!
容潇又惊又喜。
她用灵力震开倒塌的柱子,蹲下|身,将里面的人拽了出来。
容潇认得他,他是今年春天新招的弟子左子明,负责看守护宗大阵。
“咳……”左子明右腿受了伤,头发上全是灰尘和石子,看到眼前惨绝人寰的景象时,脸色惨白,“大、大小姐……您总算来了!”
他目光有些闪烁,转头看见了容潇后面的方言修:“他是……?”
“不用管他,”容潇打断,“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你知道的都速速告诉我!”
“是、是,大小姐……今天上午外面来了三个看不出修为的人,用兜帽遮着脸,指名道姓要见掌门……掌门和他们在大殿里议事,结果,就……不知怎么打了起来,那几个人杀红了眼,见人就杀……我运气好被倒塌的柱子压在了下面,这才逃过一劫……”
容潇闭了闭眼,目光带着掩饰不住的悲伤。
她一夕之间失去了将她视若珍宝的父母与失去了疼她护她的宗门,她人生的前二十年就那样毫无征兆地被人斩断,过几天清河剑派覆灭的消息就会传遍天下,必定会有人来收拾残局,她连怀念的地方都没有。
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受人仰望的,如今一朝跌落凡尘,她能想象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她害怕那种怜悯的眼神。
“……是这样么?”
左子明拜入了她二叔门下,按辈分算作她的师弟,每次见到她都一口一个大小姐地叫,从不忤逆她的意思。如今对方成了清河剑派唯一的幸存者,身上全是血地跪在她面前,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她。
容潇声音放得很轻,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那你呢?这几天,应该是你负责看守护宗大阵吧?外敌闯入,为何不开启阵法?”
左子明霎时脸色剧变,惊疑不定地抬起头:“大小姐,我,我……”
容潇厉声:“——所以你放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心怀鬼胎,是也不是?!”
容潇虽然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却很少用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说话。左子明僵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声音不住颤抖:“我本来不想听他们的话,但是他们用我山下的家人威胁我,我妹妹今年才六岁啊……我想着掌门和几位长老都在,我关掉护宗大阵也没关系……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厉害,他们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灭了我们清河剑派!”
容潇脸色差到了极点。
左子明痛哭流涕地抱住她的小腿:“大小姐,我知道错了……清河剑派就剩下我们两个了,我以后一定好好赎罪,为掌门报仇……”
容潇气急,一脚踹开他,长剑指向他的脖颈:“一百多条人命你拿什么去赎?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你关闭护宗大阵,放任外敌进入宗门,按照门规当斩首示众!戒律堂长老不幸遇害,那么只好由我越俎代庖了。”
所以那些人发现容潇不在后,故意留下了左子明的命——以容潇的性格必不可能放过他,但他同时也是除容潇以外清河剑派最后的幸存者,让容潇亲自动手结果他,当真是杀人诛心,险恶至极。
清河剑派行事向来光明磊落,究竟何时招惹了这些仇敌?——再说,清河剑派好歹是四大宗之一,就算没有护宗大阵,也绝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碰瓷的……那三人的实力,恐怕都是老怪物级别。
就算那时容潇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