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都与朝廷有关,不一会儿又说到近期官场动向上了。
“三皇子日渐大了,皇上都开始派差事给他了,这可是此前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没有的殊荣。”
陆延乔的母亲,是京城护国公周家的嫡女,因此对京城的风向知之甚多。好多关于皇家的事,楚越都是从他这得知的。
“三皇子母族式微,的确令皇上放心。”
陆延乔和楚越都点点头,十分同意柳怀竹的说法。
就京城的大事说了几句,三人又不免说起近日江南官场上的见闻。
“听我二叔说,甄家近期想在盐道上动手脚,找了好些门路,都被林大人拒了。”
听到甄家二字,楚越不禁心里一沉,想到了那晚赴宴的事。
柳怀竹的二叔,在扬州任职通判,对地方官员有监察的权利,也最了解各府动向。他既说甄家的手要伸进盐道里,那就只真不假,更甚者可能已经如此了。
甄氏一族作为当初的开国功臣之一,盘踞在江南一带已近三百年。族中每代都深受皇帝宠信,不仅家中接驾多次,甄家女儿更是在后宫,闯出一片锦绣天下。如今年年盛宠不断的甄贵妃,就是这一代甄家家主甄应礼的妹子。
这样的家族,在京城以外,必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说是江南土皇帝都不为过。
若他们铁了心想要插手盐道,只凭林如海一人,必是抵抗不了的。可若是同甄家沆瀣一气,不说皇帝知道后的下场,就是林如海自己的风骨,也决不容许他做不利于大虞和百姓的事。
可如此,必得得罪甄家……
“你别担心,甄家也没到手眼通天的地步,林大人足智多谋,谁赢谁输还说不定呢。”
“是呀,林大人他手段厉害,必能躲过去的。”
眼见着楚越眉头皱起,陆延乔和柳怀竹忙宽慰起来。
当着两人的面,又是难得的一次聚会,楚越不好过于沉湎此事,忽略友人,只得按下满心担忧,准备回去后定要向林如海问个究竟。
然而,世事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黄昏时分,聚会散场,楚越急匆匆赶回林府,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则坏消息。
林如海中毒了!
早前林如海就觉得身体不适,整日里浑身酸痛,力不从心,还咳嗽不止,原本以为只是着了风寒,便没当回事。哪知今日在官衙办公时,突觉胸口发闷,伴随剧痛袭来,人已经晕过去了。
被下属送回至今,林管家已经请了好几波大夫前来诊治,却都束手无策。
“大夫们都说,这毒不是多么厉害,若是身体强健的,喝几副药睡个几天也就自行排出去了。可偏偏老爷的身体外强中干,内里早就虚成一片,这毒放在老爷身上,就是夺命的东西。”
林管家站在一旁,说过的话还不时在楚越耳边回荡。
其实仔细想想,这一切该是早有预兆的。这些年来,林如海日夜在官场劳累,绞尽脑汁、呕心沥血与盐商贪官斗智斗勇,人变得越来越瘦,面色却始终发黑发青,纵使没有中毒,这身子也终究会垮。
可望着林管家通红的眼睛,楚越没敢也不愿将这些话说出口。
恰逢新来的一位大夫需要面诊,楚越跟着他往林如海的卧房而去。只是他不敢近前打扰,只能站在门口向里张望。
隔着狭小的空隙,能瞧见林如海半边身子正斜倚在床头。他脸色灰败,双眼紧闭,瘦弱的身躯就靠一床厚厚的被褥支撑。床侧外的地板上,还有一滩暗红色的湿迹,正慢慢的在空气里挥发凝结。
在楚越的心里,林如海一直都是老奸巨猾、智慧可靠的官员形象,还从未见过他这般病弱不堪的模样。
此时的他,就像一颗茂盛翠绿的榕树,外表看上去高大健壮,可内里早已被害虫蛀空,只要稍稍被雷电劈中,就会惨烈到被拦腰折断。
冬日天短,这个时辰远处的山峰已微微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