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永平郡府衙。
杜玖一身青衣优哉悠哉地走进府衙大门,门口守卫的衙役见了他恭恭敬敬行礼,柳时舒提着裙子跟在他身后,朝两位衙役笑了笑,迈着小碎步进入府衙前院。
杜玖并未径直步入大堂,他走向西侧走廊,穿过月牙门,行至一处四方小院。院子三面筑着一排低矮屋舍。院落一角架着几排木架,零星几件深色衣衫晾在上头。木架旁,零散着几个木桶,有的蓄满了水,有的干巴巴倒在地上。
临近点卯的时辰,住在官舍的差役们接连打开屋门,一边催促兄弟快快起床,一边忙着穿衣系带。
闫家两兄弟自东面中间的屋子走出来,闫明脸上犹带着刚起床的倦意,打着哈欠往身上套衣服,嘴里嘟囔着:“今日无事,多睡一会不妨碍的。”想来他定是被闫午硬生生拽起来的。
闫午帮弟弟拿上刀,推着他的肩膀往院子里走,两人抬头便看见杜玖和柳时舒站在月牙门前,齐拱手道:“大人,早。”
其余众人也都疑惑杜玖为何一大早来官舍?大伙儿站在原处,等候他的吩咐。
杜玖不动声色扫视院子里站着的差役们,眉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什么话也没说,回转身看着柳时舒,拽着她的胳膊朝外走。
“哎!”柳时舒猝不及防地被拽走,一时不明所以。
怎地?他这是后悔了?官舍也不给住了?
柳时舒一脸茫然地被拽到大堂,她刚刚站稳就看到杜玖面色微沉,心情似乎不大愉悦的样子。
“你”柳时舒深吸一口气,打算问个明白。
不带这么戏弄人的!
没成想杜玖打断她的话,说:“你不能住官舍。”
“为什么?昨天不是说好的嘛?”柳时舒急了,声音微扬,一脸不快地望着杜玖道:“你垫付的钱我会还给你的,你若不信,我可以立下字据。”
杜玖嗤笑一声,指着官舍的方向说:“你刚刚没看见?官舍里住的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儿家住着多有不便。”
柳时舒展颜,自嘲道:“嗐!你说这个啊!小意思喽。我都落魄至此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反正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杜玖目光微微惊诧,认真打量着柳时舒,她倒是和以往见过的女子不同,心境明朗,不矫揉造作,是个极坦率的女娃。
杜玖挑眉,含笑道:“你当真这么想?”
柳时舒耸耸肩,一脸轻松的样子,“当然。”
既然杜玖只是担心她的安全问题才反对她住在官舍,现在她无所谓,是不是还有机会住进官舍?
柳时舒殷切地望着杜玖,黑瞳闪着希冀的微光,像极了小猫讨好主人卖萌的样子。
杜玖错开眼神,抬头看向辽阔晴朗的天空,沉思片刻后说:“你可以继续住在有松院,前提是不许张扬。”
幸福来得太突然,柳时舒怔愣半晌,才眉眼俱笑地扯住杜玖的衣袖来回晃动,“你真是大好人。”
“我自己知道。”杜玖轻声道。
“收费吗?”高兴之余,柳时舒一点没忘了盘算钱的事,她期许地看着杜玖,希望他好人做到底,替她省点钱。
天不遂人愿,杜玖的回答令她大失所望,快冲出脑门的欣喜瞬间回落一大半,“收。”
不过以目前的情形看,当下已经是最好的了,至少她抱上了一棵善良而强壮的大树。柳时舒算是看出来了,杜玖心软,她稍微装装可怜,他一定不会弃她于不顾。
柳时舒依旧笑盈盈地看着杜玖,信心十足到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拖欠房钱的。”
她高昂着头,挺直了腰板的样子十足十像立起身的肥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