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靖没有进殿, 止步在廊阶前。
廊下花草正浓,隔着廊侧半开的红木窗,两人无声对视。
文茵先动了, 她手心撑了桌案起身, 移步往殿外方向, 细纱的梅花百水裙轻微迤逦。
朱靖的目光随她而动, 看她提裙轻移莲步跨出殿门,看她来他跟前轻声细语问安。
他没有应声,只低着眸光再一次从上到下端量她每一寸。
明明是这般姣美柔弱的女子, 明明那双柔荑是那般绵软无骨。
“知道朕为何过来?”
“臣妾不知。”
他两指用力钳她下巴, “文家女公子真猜不到?还是不敢说。”
文茵被迫对上他那寒邃的双目,忍着下颌剧痛, “望圣上明示。”
“王熙平已被朕请到了昭狱。”他笑不达眼, “这明示够不够?”
文茵双瞳映着他那暗沉无光的眸光,那般平静下暗蕴风暴的黑眸, 畏的她不由自主的想后退。
他手掌转而朝下覆上那柔软细颈,不轻不重的扼住。
“不辩一句了?枉朕以为你好歹会辩一句, 药是送给瑾妃用的。”
看她颤垂眼睫,整张脸庞雪白的没半分血色的堪怜模样,他低沉一笑,“好得很呐, 好得很,朕是如何也没想到, 你胆子能大到这般程度。往日到底是朕低估了你这女公子。”
“文茵, 你, 好大的胆子!!”
他骤然作色, 帝王之怒宛如九天雷霆, 骇人心胆。
一把拂开她,他目挟霜寒居高临下睥睨,戟指寒声:“无法无天,皇嗣你也敢动!贵妃文氏,你是不是以为朕会一直纵容于你!”
她趔趄后退,手扶住后面的门扇勉强站稳身体。直面对方的雷霆之怒,她手指抠进门框,齿死咬着唇,娇弱的身子微微颤抖。
朱靖寒目一扫,钉向殿内伏地的奴婢。
“来人,去将那个老婢拖出来!”
文茵猛的颤身抬眸,朱靖冰冷视线直入她眸底。
“不知死活的东西,主子犯浑不知规劝,还敢一味地撺掇由着,真是千刀万剐都不解恨!”他盯着她,寒声:“拖出来,杖毙!”
秋风刮过廊下,这一刻周遭所有声音好似都销声匿迹。
冯保忍着胆寒,气息不敢大喘的招呼两人近前来。可刚挨到殿门口,就被前方的贵妃给堵住了去路。他心惊胆颤的要带人从旁绕过,怎料贵妃却突然伸开了双臂拦下。
当下气压骤然收缩,冯保后背刷的淌下冷汗。
“贵妃,你要抗旨?”
这时殿内传来动静,于嬷嬷跪行着朝殿外方向过来,哭求:“老奴罪该万死,求娘娘成全老奴罢——”
文茵未曾回头看过半眼,只忍泪看那面前之人,“圣上当知嬷嬷对我意味着什么,圣上确定要这般做吗?”
“你在威胁朕?”
文茵轻缓摇头,眼眸里沁出泪珠来,顺着脸颊滑落,却依旧睁眸看着他,“只想问圣上一句,你我之间可就再无挽回的余地?”
只这一句,就好似由人耳直接冲撞进心口。
她在挽留他。她在委婉的央求他,求他给他们留分余地。
朱靖直直盯在她泪水朦胧的双瞳中,试图看清她内心几分。稍顷,他又缓慢移开视线钉在那匍匐出来的老奴身上。
一旦杀了她的嬷嬷,就是彻底堵死了他与她之间的路。
文茵对冯保几人道:“你们先退下,退的稍远些。”
冯保一听便明白,接下来帝妃两人的谈话是不适合他们这些奴才们听的,当即整个后背寒毛都竖了起来。要命的话他是一鳞半爪的都不想听,内心急切的想立即后退,可碍着圣上没表态,遂也不敢当即退下。
文茵又令了声:“都退下。”
冯保稍等片刻,圣上那边还是沉默,他遂知对方大概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