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乡亭在道路的左侧,离官道不太远,两三里远近,被农田溪流树木包围在其中。
远远地望去,只见乡亭的门外聚集了百余人。
荀贞部曲数千,有骑兵有步卒有辎车,行军路上,动静很大,荀贞的车驾离这乡亭又有数里之远,可饶是如此,却犹可隐约听到那里传来的喧哗声音。
隔这么远,尚能听到喧哗,这是引人注意的一个方面。
荀贞之前所经之地,亦有遇到过乡人,一次百余人的没有遇到过,二三十人的倒是遇到过,不过,不管人多人少,一见路上有数千军卒行走,那些乡人要么立刻避走,要么驻足观望,却是从来没有过像眼前这个乡亭的乡人一样,眼见数千步骑声势浩大地行军经过,却不管不顾,仍旧聚集喧闹,这是引人注意的又一个方面。
荀贞停下话头,探头出到车外,召来随行车侧的典韦,指着那处乡亭,吩咐说道:去看看,那里是怎么回事
典韦身在车外,视野开阔,又身负扈卫荀贞的职责,所以他比荀贞更早地注意到了那处乡亭,在荀贞问这话之前他就已经派人去探看过了,此时闻得荀贞询问,扭头朝那处乡亭望了眼,转回头,回答说道:回君侯:刚才我已经派人去看过了。
噢是怎么回事
是州府征粮。
州府征粮
正是。
征粮就征粮,聚那么多人干什么
上个月州府刚征过一次粮,今天又来征,乡里没什么粮了,想求州府减免点,大概是州吏不允,所以互相起了争执。
按理说,现在不是征粮的时候,但徐州去年十月刚经过一次战乱,州府空虚,不得不向民间征粮救急,这可以理解,可是上个月才征过一次,这个月又来征,这就未免有点过分了。
荀贞点了点头,从车窗外收回头,坐回位上,问对面的臧洪袁绥:州府征粮一事,郡府可知
臧洪袁绥对顾一眼。
袁绥答道:郡府知道。
上个月才征过,为何这个月又来
去年十月黄巾作乱,州郡受害,府库空虚,州里也是没有办法,是故连月催征。
荀贞在来广陵的路上做过功课,对徐州现今的情况大致有了些了解。
虽然说中平元年时的那次黄巾起事,较之豫州冀州荆州南阳等地,徐州受到的兵乱之害较浅,中平元年后,徐州大致上也还称得上安稳,不像冀州,又起了黑山之乱,更不像凉州三辅等地,边章韩遂之乱愈演愈烈,可在去年十月时,青徐二州黄巾复起,徐州却是终难再独善其身,且因如上文所述之种种缘故,这次的青徐黄巾之乱规模甚大,青州且不说,徐州全境的五个郡都受到了波及,尽管陶谦在临危受命地到任后,没用多久就一战破贼,大获全胜,把徐州的黄巾赶出了州外,可是战乱毕竟对徐州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首先一个,即是徐州的人口减少了,其次一个,徐州的农业也受到了较大的破坏,以是之故,入徐州境后,荀贞所目所见,皆比颍川魏郡这些地方人烟稀少农田荒芜。
单就经济而言之,确如袁绥所言,现而今的徐州是州郡空虚,可以说是世荒民饥。
荀贞是做过长吏的,他当过赵国中尉,做过魏郡太守,了解为上位者的难处,可再难,也不能涸泽而渔,焚林而猎,连月催征啊,这岂不是在把百姓往绝路上逼,在逼民造反
他皱了皱眉头,又望了眼车外,随着部队车队的前行,那处乡亭已被拉到了后边,这会儿只能通过车窗看到一角了。
他说道:兵灾过后,州郡固然空虚,百姓亦不充实,州中怎能连月征粮呢夏收就快到了,何不等到夏收之后再征也好让百姓喘口气。
袁绥苦笑一声,说道:这样的话张公也给州中说过,并且是联名下邳彭城诸国的国相一起上书的方伯,此外,州中赵王诸从事以及陈校尉等人也曾屡次进言方伯,劝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