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诗。他真是个富有文采诗意的男人。
“凭他奉承或诽谤都充耳不闻
请倾听我怎样原谅我的冷淡:
你那么根深蒂固长在我心里,
全世界,除了你,我都认为死去。”
房间昏暗,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塔利的轮廓因光线变得柔和。不,他本身就有一张柔和的面孔,带着一些青涩的稚气。他与我年纪相仿。
他说,从未有过女人能倾听他天马行空的言语。他们的思想从未一致,连他母亲也不能与他共鸣。
“她们从不知晓我话的意思,我母亲说我整天想些有的没的,不如一心扑在军队上边,去为家族建功立业。”
他说,我像他家乡田野间那一捧溪流,初看平平无奇,饮一口,才方知甘甜可口。
他低缓悦耳的声音引领我步入梦乡,如同多年以前我的母亲卡罗琳娜给予我的温柔。
我合上眼皮,塔利也合上了书。我感受他手指间温柔的触感轻轻拂过我的额头,将我的发丝拨到一旁。
“只有你才能明白我的话语,不厌其烦。”他应该在注视着我,无需睁开眼,我就能感受到他柔和的目光。
舒适,惬意。
待在塔利身边,没有负担,没有害怕,只有舒服自在。跟他在一起,我不会小心翼翼地去斟酌说出口的每一句话。不像在面对德特里希时,我要随时承受他无缘无故的反常。
在塔利面前,我几乎可以肆无忌惮。
这是他带给我的感觉。
我喜欢自由自在呀。
“嘀嗒……嘀嗒……嘀嗒……”挂在墙壁上的吊钟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每一秒在时间的长河里流淌而过。
我微微睁开了眼,塔利他已走到了门前,低声对我说:“晚安,莉莉安,明天再见。”
门关上了,房间里仿佛还回荡塔利的温柔细语,慢慢地、慢慢地,淌在我心间。
病好后,塔利会驱车带着我四处转圈,没有那两个木头人士兵监视,一切都那么自在舒畅。
车辆驶过法兰克福的街道,车窗摇下来,我靠在车窗边,感受春末清冽的晚风。
最后,车子会停在美因河畔,我和塔利会在这里漫步,走啊走,走到那座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灯塔,这一路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塔利时常会在我身后一尺距离,犹豫不决,我想,他应该在思索着要不要牵着我的手。
他的心思,我大概看出来了。
他喜欢我。
“莉莉安,我可以牵你的手吗?”塔利每次都会紧张地询问我的意见。
我没说拒绝,也没说接受。然后,他就会抓过我的手了。
我没甩开他,看着他微红的脸,我会嘲笑他。
“你理应谈过恋爱。”听他透露过,他以前的生活,也是有过女人的。现在表现得却还是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嗯……”他沉吟后向我承认,“谈过几段失败的恋爱。”
我们会在灯塔下坐着,相互依靠,静静地看着眼前被灯塔的光铺上一层金色的河流,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宁静而美好。
我有时候会主动亲吻塔利的脸颊,他的脸是那般温暖和柔软。
我好像,也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他的。
只是,我们中间有一条巨大的鸿沟。
所以,我们不会嘴对嘴亲吻,塔利说,每当我们试图接近彼此、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他总是有种强烈的感觉,认为这样做无异于彻底背叛了他尊敬的埃尔温上司。于是,他始终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去跟我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唇齿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