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哪怕是早上,汴京开始变得闷热。
所以,文彦博早早的就搬到了城外琼林苑旁的山庄消暑。
这个山庄乃是治平元年,英庙改元后,为了酬谢嘉佑宰执们扶保之功,集体御赐的。
可惜的是,当年一起定策立储的同僚们,如今都已经去世。
韩琦在熙宁八年去世,富弼于元丰六年长辞。
所以,每当文彦博回到这个在琼林苑旁的山庄时,总会感怀故人。
就像现在,他就看着眼前的一副字帖发呆。
这字是韩琦的真迹。
韩琦的字,走的是师法颜鲁公(颜真卿)的路子,而且,自己独立走出一条别出心裁的书法道路。
不止字间栉比,行间茂密,提按顿挫之间,更是彰显着刚毅。
这副字帖,最珍贵的地方,在于其上还有着多位旧友的题跋。
其中,犹以一个字迹内紧外松,笔法飘逸的人的字迹最为显眼。
而此人在字帖上签下的画押,则表明了他的身份——那是一个草书的‘弼’字。
毋庸置疑,只能是富弼。
一生特立独行的富郑公!
富弼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他不给自己取号,哪怕晚年致仕,也不随大流,给自己弄一個xx老人的称呼。
他就是这样的,直来直去。
见字如面,看着昔年老友们的墨宝,文彦博唏嘘不已。
当年一起发动庆历新政,意图变法强国的同僚们,现在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就连庆历时代的政敌,也都死干净了。
如今,还活着的庆历君子,就剩下他和张方平了。
但张方平那个老匹夫,却不念半点旧情,非要和他做对!
张方平在庆历新政失败后,直接跳反了。
那就没事了!
文彦博正感怀着往昔。
厢房外的庭院里,传来了脚步声。
“大人!”很快,门口就传来了他的小儿子文宗道的声音。
文彦博回过头去,看到了跪在门口问安的文宗道。
“有什么事情吗?”文彦博问道。
“儿听到了一个汴京城的传言…”文宗道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着:“据说,当今官家有意扑买抵当所。”
“听说大相国寺的智性禅师,都已经连夜去洛阳了。”
“哦!”文彦博点点头,冷冷的看向这个傻儿子:“这又怎样?”
“大人…”文宗道咽了咽口水,拜道:“您不回朝乞见官家吗?”
那可是抵当所。
一个堪比质库一样的聚宝盆。
“谁叫汝来的?”文彦博冷冷的问道,语气已经变得极为不善了。
文宗道瑟瑟发抖的趴着。
文彦博一看文宗道这个怂样,就已经知道了:“又是汝妻!”
要不是碍于礼法,文彦博现在真的很想强行让文宗道夫妻和离了。
可没有办法!
礼有七出之律,但也有三不去之法。
他文彦博,还没有到那个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儿媳没有触碰七出之前,强令其夫妻和离的胆子。
只能是叹了口气,然后道:“汝下去吧…”
他是真的对文宗道失望了。
蠢也就罢了,关键还被一个妇人牵着鼻子走,毫无主见,利欲熏心。
文宗道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老父亲直接喝止:“不必再说了!”
对文及甫、文贻庆,文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