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恐怕也容不得他!
天下士大夫更容不得他!
去掉一个李宪,熙河路就完全可以放一个文臣高官去坐镇。
王珪审视着在场的宰执。
他在心里盘算起来,他知道的,在场之人,肯定有人动心,想去熙河路摘桃子。
一颗被李宪栽培了十余年,已经熟透了,流满了汁液和蜜糖的桃子!
想当年,韩绛韩子华,可是为了边功,用宰相之尊,亲临沿边,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兼任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欲求夺取横山,然后携滔天之功回朝,就任首相!
奈何庆州兵变,加上武臣跋扈,不听节制,才功亏一篑。
可是,出将入相,始终是士大夫的最高追求!
王珪相信,在坐的诸位宰执,肯定有人心动,也肯定有人在谋划着那熙河兰会路的位置。
而这,就是他王珪可以交易的机会了。
于是,王珪好整以暇的安坐着,听着在场的同僚们对李宪之事的种种议论与口诛笔伐,嘴角不时的露出些笑容。
朝臣们攻仵李宪越激烈,他王珪自然就会越安全。
王珪正得意着,突兀间,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他内心的平静,让他陷入恐慌之中。
“诸公,如今天子疾重,眼看着一日不如一日…吾等是不是应该做一些准备了?”
王珪错愕的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尚书右丞、中书侍郎李清臣李邦直!
李清臣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王珪的眼神,他起身对着众人拱手而拜:“譬如说,依治平故事?”
治平故事,就是韩琦文彦博做的事情了。
宰臣入宿大内,值守天子。
然后奏请立储,宣召翰林学士到御前草制立储制词。
然后三省两府的宰臣,依次签字画押,上呈御前,奏天子首肯、请太后、皇后出来见证,最后群臣再去请延安郡王御前接受群臣礼拜和道贺。
这…这怎么可以?
王珪一时慌张,手中拿着的茶盏,不小心掉在地上。
清脆的响声,在令厅中传开。
所有人都看向王珪。
王珪只好假笑着掩饰道:“吾老矣…吾老矣!”
李清臣却是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看向王珪,拱手而拜,问道:“左揆以为下官所言如何?”
对李清臣来说,他既然都说出了那个话。
自然就不会改口,而且,他将誓死捍卫,自己是‘首倡立储’之人的身份。
王珪也是有些慌张,虽然掩饰的好,但面对李清臣的逼问,脑子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转过来,在恐慌中,他慌不择路,脱口而出:“此乃天家之事也,外廷何必干预?”
顿时,一双双眼睛,如狼似虎的看向王珪,好似要将王珪生吞活剥!
尤其是,蔡确,啪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然后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朝堂宰臣们,在平素或许政见不同,或许立场不同。
但此刻,每个人都知道,在这个事情上,由不得半点瑕疵。
令厅后面,可坐着起居郎、中书舍人蔡卞呢!
人家在一字一字的记录着,在这里的每个人说过的每一个字,然后送去国史馆归档。
王珪见着,也被吓到了,连忙起身,对众人道:“诸公误解老夫了!”
“老夫的意思是:官家自有儿子!”
令厅中诸臣,这才半信半疑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他们看王珪的神色,已经和过去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