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从王座上坐起,一脸肃穆。
为何说来说去,最后又绕回到了分封制。
嬴政想不通,扶苏为什么那么固执。
而扶苏看着嬴政的脸色,也不解。
他只觉得嬴政不懂的变通,郡县制,只是为了方便权力最后收束到中央。
嬴政展袖,身体坐正坐高。
“朕已更秦法,以适这万里之疆。而今天下为三十六郡,诸郡守皆为秦之吏,非旧时之贵戚。天下皆为郡县,律法为一,天下一统。为何汝还是屡屡提分封之事。”
扶苏俯首。
“臣惶恐。且不说边地遥远,距离咸阳半月之途,政令到达必有延误。而滨海之地,有盐有铁,若是有人真的生了谋反之心,完全可揭竿而起,以盐铁为功。臣担心一旦生变,这天下一统之局面,又将不复存焉。”
嬴政听了,却觉得扶苏还是小看了他。
嬴政眯起眼问道:
“汝之意,朕一人不能制天下?”
扶苏知道,他不应该再多问了。
见好就收。
如果嬴政真的轻易就立了分封制,那他就不是嬴政。
而扶苏自己也会怀疑他是穿越错地方了。
嬴政是一个始终坚守收束权力于中央的皇帝。
从他登上王位开始,铲除一切势力,再到统一天下,都是在做这件事。
让嬴政转变心意,需要时间,也需要契机。
他是嬴政的亲儿子,他来做这个劝说的工作是最合适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就没有风险。
扶苏半违心半诚心道:
“君父立不世之功,自当可以一人制天下。”
这话说的,前后似乎有矛盾。
说嬴政一人制天下,那是因为,秦国在他手下,确实没有分崩离析;但是说嬴政不能一人制天下,那是因为,若是嬴政多活几年,秦国可能真的覆灭在他手上。
但是真话说了,可就是真的要和嬴政结梁子了。
扶苏垂首,剩下的话不再说了。
嬴政见此,眼底却笑起来。
扶苏这小子,想的那么长远。
他觉得,朕若是没了,他一人不足以制天下。
但是随即,嬴政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朕一人可以镇天下,可扶苏根基不深,而且,他未有朕之威信。
这么想着,嬴政忽的觉得,扶苏的这些叛逆想法和激进主张都可以做解释。
嬴政忽的捻了捻他撇向两边的须。
天下是朕一人之天下,朕百年之后,天下是扶苏一人之天下。
这么想着,嬴政忽的有些担忧。
“扶苏,朕百年之后,汝一人独以一己之力制天下乎?”
嬴扶苏听到这个问题,整个人在原地愣了半响。
这大抵就是没有想不想长生不老的区别吧。
不知道,他日后还会不会如此做想。
扶苏垂首。
“臣愿以毕生之力,效于秦,保秦之江山万世一统。”
嬴政听了,心中自然大感宽慰。
“吾儿有此心志即可。”
说罢,嬴政也不晓得他和扶苏谈到哪里去了,每次和扶苏这孩子谈论政事,两个人总是开门见山的畅谈治理天下之事。
年轻人的想法,虽然很多时候幼稚可笑,但是听扶苏议论,嬴政总能从扶苏扶苏的言论里,找出有助于他治理国家的点子。
嬴政的心思,扶苏很多时候并不能捉摸。
“扶苏,知道朕为何罚你闭宫思过?”
“臣当日并非有意冒犯君父。”
“朕日前召见了王绾。”
“王绾之言,和汝之言同意。”
王绾。
嬴政对王绾的信任,还真是,远超朝中任何人。
但是,和我的话意思一样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