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出的孩子,能力不比另外几个庶子,没能举得上孝廉,只能借着家世与京中权贵结交,勉强谋了些小差。
之前雒阳动荡了一阵,京中大小职位或多或少都被清洗了一番,伏均如今赋闲在家。此人曾经是来将军府打秋风的头号人物,最开始也好几次造访过秦楚,斗胆旁敲侧击了几回,求她帮衬着找些职位,秦楚没有在意。
现在闹出了这样的丑事,反倒有他的份了。
可能这世上就是有一些人,天生败事有余。他们怯懦无能不顶用,从未做过大恶,所做最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宵禁犯夜,甚至偶尔发发善心,会施舍一些多余的财粮给街边乞儿,看着并不像是恶人。
可他们往往受外界蛊惑,习惯行些“天知地知”的小恶,总是在私利与公义剑摇摆徘徊,却不知犯过的小事堆积起来亦是大山,中上阶层捻下的一粒沙本就足够压垮底层平民了。
——逛女市是犯罪吗?
对于东汉贵族来说,当然不是。
春秋时期就有管仲开设国有女闾,将赚取的钱财收作国用。对汉朝的贵族男性来说,他们通过这中方式娱乐消费、与同僚加深轻易,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对于秦楚而言,这就是罪不可赦。
她让徐英一直跪到了深夜,可怒火还是没有消散,身边的低气压一直延续到了夜间会议里。
几个心腹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坐在榻上,听她缓声警告:
“军规禁律,狎昵妇女者当斩。我不管什么女市不女市、合法不合法——诸位记好了,无论是谁,只要手下再犯,我连你们一起惩戒!”
没人敢说话。
秦楚微微闭眼。
她手下那么多西凉女军,出身大多凄苦,若非走投无路,也不会来参军。
她带着这些将士征战多年,看着她们从怯弱道勇武,再到后来的屡战屡胜。其他官员为此开设的庆功宴尚且不敢邀请女性伶人,如今她再登高位,自己手下的武官却敢堂皇出入女市——这是对她、对其她女将的羞辱。
秦楚从来没有遮掩过自己的女子身份,从微寒走到如今,几乎是是一路被打压过来的。
她幼时婚事被视为筹码,头回出征被士兵轻视、上了战场为敌军耻笑,一身战功归京时,还被皇帝以“皇子妃”的目光打量——她心里难道没有怨气吗?
她建立西凉娘子军,也是憋着一股气,想消除那些可笑的偏见、踏平那些可鄙的不公啊。
因此,女市是她一直不愿意靠近的禁区。
对于她而言,以金钱权势作为倚仗而出入妓院,根本就是对女子的剥削。
倘若为某个群体开辟出一条“倚靠肉/体谋生”的道路,就会有更多人闻到血腥味蜂拥而上——你虚弱不能做活?去女市吧。家中供养不起女孩?去女市吧。
雒阳那么多贵人,你只要生了张过得去的脸,凭借肉/体乞求他们施舍钱财,就可以轻松地养活自己啊!
人们都是这么说的。
女市根本就是封建时代最愚昧最落后的糟粕,它们吸食着一个王朝所有女人的血肉,供养的却是这时代里任何一个男人。
“……徐英明日问斩,”秦楚深吸一口气,冷冷继续,“余下那两人,我会派人细查。”
“……”
庞德马超沉默不语,张辽闭嘴喝水。
武将在这中事情上,通常是说不上话、也不适合说话的。
至于荀彧,他素来克己自持,对此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徐英不过中层武将,却能与雷泰伏均搭上关系,实在蹊跷。”众人沉默良久,还在等秦楚发话,却听得郭嘉开了口。他跟在秦楚身后最早,为人机变敏锐,很得秦楚信重,因而也习惯议事时直言,“主公何不留他几日,问清了关系再斩呢?”
“不可。”秦楚想也不想,一口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