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可能性从她脑中划过,秦楚终究没有再问,恭敬地接下诏令,退了回去。
马超还提着那只死鹰,躲在治所建筑后等她。见秦楚接了旨走回来,他立刻扔下鹰,一把抓住了她小臂上的黑铁护腕:“你……”
秦楚的护腕不知是什么材质,黑沉沉地雕着花,在治所门边的炬火下闪耀着精致的冷光,他乍一触碰,竟被那寒意刺激得一个激灵。
马超顿了顿,看见那张漂亮的脸,才把要说的话找了回来:
“……你要走了吗?”
这个年纪的少年都挺拧巴,马超觉得自己和秦楚差别不大,不愿用尊称,可又没得到允许称她表字,只好用“你”来代替。
天已经很暗了。凉州的夜晚向来月明星繁,今夜抬头,却只能看见黑腾腾的积云,像是预示着什么。
秦楚心里压着一堆事,实在挤不出什么好脸色,更别提有没有注意到马超的别扭了。她随口道:
“明早就走,去雒阳——倒是你,孟起。你还不回武威吗?”
马超一听“雒阳”,反而松了口气,大概是之前已经猜到了她的去向,此时得了证实,镇定了不少。
他微微低头,和秦楚对视:“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别开玩笑,我还有急事。何况你爹在东边呢,”秦楚说着啧了一声,轻轻推了把他,便绕过马超走向议事厅,“也让你爹悠着点吧,别一天到晚想搞事造反了,到时候挨了打都没地儿哭去。”
马超:“……”
他的少年时期只有极少数时候是在武威度过的,剩下大部分时间,不是在金城,就是在去金城的路上,真要说,也算得上半个金城人了。武威城里到处是那几个将军争权夺势的痕迹,百姓也都一脸苦相地凑合过,他压根不想管马腾的那些破事。
倔强的凉州少年一心想着跟着心里的目标远走高飞,见秦楚不当回事,又追了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真的像是在劝说自己固执己见的亲姊:
“你说你十四岁就上战场,可我已经十五了,这也不行吗?你两年前说我爹的事情和我无关,现在也不作数了吗?还有,我的武艺虽然比不过你和高玥,但是庞将军也说我有天赋,我之前还打败过……”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秦楚有点好笑地转过头。她停下脚步,抬起眼皮看向马超,“你知道我去雒阳为的是什么吗?”
“为什么?”
“皇帝死了。”她吓小孩一样阴恻恻地说,“我们去雒阳,未必能上战场,但十有八/九要被那些政客坑一把。你这种的,他们最喜欢了。”
政客最喜欢愣头青的了。
马超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他这种的”,下意识地想反驳,又听到秦楚不疾不徐地加了颗甜枣:
“你若真不要你爹,想在我手下做事,就去找高玥蔡琰,留在西凉替我看家,也是一样的。”
她说着,推开门走进议事厅。蔡琰本来还在案边看物资明细,听到动静立刻抬头,对她打了声招呼,将整理好的清单递了过去。
“粮草数量刚刚好,”她接过细册,飞快地扫了一眼,把大致数量记入脑中,对着蔡琰点点头,“多谢昭姬。”
蔡琰微微一笑。
马超紧跟着她推门进来,本着“就算不要脸也别让所有人看见”的青少年叛逆期原则,看到蔡琰在房间,对她的羊乳炖兔头心有余悸,靠着门傻看,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他又实在担心秦楚会直接赶他走,生怕没了再辩论的机会,只好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挤出来一句:
“…可我就是想跟你去!”
这是要开始撒泼打滚了。
蔡琰听了都一怔,看到马超的表情,很快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秦楚:他想跟去雒阳?
秦楚微不可闻地点头:对,心野,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