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遮住的半张脸之外,安东也没有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他好像就是看了杯子一眼,杯子里就满上了澄清的褐色液体——显而易见,他和祁旻一样也具有这间酒吧的管理权限。
姜祎成暗暗想到,这么看来这位的身份恐怕不止是“酒吧老板的月抛男友”那么简单。能有完全管理权限的,起码也得是半个老板了。然而他看他对象随随便便约了直播平台的网红出来,真就这么放任不管了?
“你这个破酒吧还有人抽薄荷糖,趁早被取缔了算了。”安东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红茶,略带嘲讽地说道。
“哎呦,薄荷糖怎么了?清神剂那也是合法药品。”祁旻小声嘀咕道,“薄荷糖都流通了一百多年了,有本事把抽过薄荷糖的人都抓了啊。”
“可不是该抓,我看你是在‘模因③监管所’还没呆够吧。”安东轻笑着说道。
姜祎成感到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模因监管所”就相当于是地府的看守所,尽管不像监狱那么要命,但却是少有的在地府里专门针对“死”人的惩罚机构。能够配得上进模因监管所的人,都是人类文明的政治[和谐]犯。传说中在现实世界搞群体性|事件的人,最终都进了地府的模因监管所,被地府的管理员严加看管,而不让他们再出生。
其实这真是奇怪,对于一般人而言,呆在地府是最舒服的,谁也不愿意再度出生进入现实世界的“轮回”。但有些人让他们呆在地府里享清福还不满足,非要到现实世界搞事情,也是让姜祎成没法理解。
而本来祁旻进过模因监管所就让姜祎成有点儿害怕了,她却偏偏还面不改色地回道:“说得跟你没进去过似的,咱不都是号子里的常客了么?”
姜祎成顿时觉得自己得跟这对违法专业户保持距离。
可她就不明白了,要说支持薄荷糖合法化的祁旻会进号子,那也能够理解,可是反对薄荷糖合法化的安东怎么会也进模因监管所了呢?怕是他们犯的事儿跟薄荷糖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无论如何,这酒吧的水可真够深的。
“咳,”姜祎成善意地提醒他们道,“什么模因监管所之类的,还是不要在公共场合说了吧。”
“嗐,那有什么的。”祁旻耸肩道,“这片儿谁不知道我俩呀,秋收金田④,都是老搭档了。”
哎呦,听听这名字,“秋收”、“金田”,还“老搭档”,果然是专业搞事情的。姜祎成觉得头皮有点儿发麻,她平常也不随便跟网友约的,怎么一赴约就碰上了这种不好惹的角色?
“秋收金田,这是情侣网名么?还挺好听的。”姜祎成只好装傻道,“这么说来,你是秋收,那这位就是金田?”
“嚯,你不知道秋收金田?你不是公元人么,公元人能不知道秋收金田?”祁旻惊讶地提高了音量,仿佛身为在地球时代长大的人而不知道“秋收金田”是多大的过错一样。
姜祎成不禁怀疑她说的是中国近代史中那两次起义,如果是那个的话,她身为学过《中国近代史纲要》的地球时代大学生还是知道的。
然而祁旻紧接着的话就让姜祎成明白了她肯定不是指的近代史:“金田你可以不知道,但秋收你总得知道吧?就是那个在北京区‘旧城’排行榜上常年位居前三的秋收大神啊——你都不玩儿游戏的么?”
“旧城”是曾经地府北京区的一款游戏,姜祎成也就是听说过而已。那时候地府还不叫“地府”,而按照学术上的称法被叫作“类脑体”。实际上这个学名来源于地府超级计算机的结构,它的雏形是仿照人类神经元模型而建立的。姜祎成听说过,地府雏形的建立原本是为了模拟人类的大脑,因此被称作“类脑体”,但是之后发现这种具有虚拟神经元结构的数据连接体能够作为人类意识的储存器,由此才实现了人类意识的数字化。
最初地府超级计算机就跟当时的互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