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风鸢’同志,你在哈尔滨的化名叫做‘战智湛’,我不叫你‘老战’叫啥?”陆学良以为解耀先是对自己在哈尔滨工作所用的“战智湛”这个化名不适应发愣,这才解释了一句。陆学良接着说道:“你才刚问的绵羊票子是满洲国满洲中央银行发行的货币,大名叫‘满洲国圆’。因为一百元券背面的图案是一群绵羊,所以又被老百姓们称为‘绵羊票子’。‘风鸢’同志从南方来,不知道不奇怪。但是以后在哈尔滨执行任务,就不能不知道了。”
“战智湛?这……这他娘的是忒巧了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解耀先吓得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知为何,解耀先忽然又有些恼火,十分不悦的说道:“那一万块钱的绵羊票子是俺带给军统滨江组的活动经费。老子这个炕还没起来呢,半截落儿就遇上你这个劫道的把那一万块钱的绵羊票子给没收了,你说你咋这么缺德加冒烟儿呢?你也不设身处地的为俺想一想,你让俺咋跟军统滨江组的组长‘毛二赖子’毛大明交代呀?”
陆学良一口一口地把烟吸入口腔、咽腔,还恨不得让它在胸腔里转一圈,然后再从鼻孔喷出。一团团的烟霭升起,陆学良似乎是想用这浓烈的烟烧尽心中的尴尬。可是当他的脸重新从烟霭氤氲中露出来的时候,解耀先看到的却是一幅典型的无赖像:“老战同志说咋跟滨江组的组长‘毛二赖子’交代?呵呵……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没得关系。我说老战,你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们党隐蔽战线的战士们从来就没有过充足的活动经费,忍饥挨饿那都是家常便饭。嘿嘿……反正你们军统是吃皇粮的,有的是钱。这一万块钱的绵羊票子对于你们军统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你让毛二赖子再向戴笠那个老鬼要就是了。唉……不瞒你说,我在正阳街回春堂中药铺坐堂赚的那点钱除了糊口,还得贴补活动经费,还得周济生活困难的同志。时不时地,还得救济身边揭不开锅的穷兄弟。你说说看,我有多不容易呀!”
陆学良说到这里,解耀先肚子里暗自琢磨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看的那些电影、电视剧中地下工作者穿西服、抽雪茄、住别墅、喝洋酒,开着小轿车、搂着露着大白腿的靓妞在舞厅里边啦蹦嚓嚓。也不知道是谁,真能胡编乱造!都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好比一块大石头到了人们手里,任由人们雕成什么。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又有谁知道,隐蔽战线的同志不仅时刻冒着牺牲自己生命的危险,在生活中也过得这么清苦。
陆学良哪里知道解耀先此时心中会如此感慨,他无比向往的接着说道:“不怕自己的同志笑话!我对傅家店正阳楼的风干香肠和松仁小肚已经馋了好久。唉……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正阳楼?解耀先自然知道傅家店是哈尔滨老道外的旧称,正阳楼这个称呼对于他来讲也忒熟悉了,怎么就一下子想不起来是哪儿了呢。蓦然,解耀先猛然想起他在哈尔滨读大学时,当然那个时候他叫做战智湛。有一次,他的结义七哥“四喯喽”施水孝开着北京212吉普车拉着他和结义大哥海哥,曾经去过正阳楼,吃熏酱,用罐头瓶子喝哈尔滨扎啤。只不过,正阳楼那个时候叫做“立新肉制品厂”。正阳楼这个名称还是哈尔滨扎啤喝到高兴的时候,海哥讲起了正阳楼的历史,战智湛这才有了印象。可是好好的“正阳楼”为什么好木秧儿的改成“立新肉制品厂”呢?带着这个问题,战智湛想了许久才想明白:破四旧,立四新嘛。
陆学良这一说起正阳楼,倒是勾起了解耀先的好奇心,他真想去看一看清末秀才徐鼎臣题写的金字黑地“正阳楼”牌匾还在不在。那风干香肠和松仁小肚、五香熏鱼和虾籽火腿、驴肉丸子和青酱腊肉、熏鸡酱鸡和五香酱肉四块小竖匾是不是还配挂在横匾下。可惜,海哥已经作古,估计海哥不会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