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之前就亏空得厉害,全靠他年轻有股力撑着。”
夏知寒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全无血色,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一只银镯,任由常自在把着脉。
“夏公子从前过得不好啊……”
常自在先前猜想夏知寒出身名门,应该也是锦衣玉食地供着,不曾想这身体竟然还不如普通人。
发育时营养不良,又常常受寒,甚至还有多年的暗伤,却又用名贵的药材吊着气。
体内可以说是乱作一团,偏偏表面上又看不出来什么,只觉得他比常人瘦些、白些。
其中不知道又藏有多少贵族的腌臜事。
东若背着手站在一旁,雨天本就昏暗,让她的脸色更加模糊不清。
只是金瞳中带着厉色,像是蛰伏的恼怒的兽。
“我知道。”所以她才怜他敏感多疑,事事纵着他。
一个人一生的幸与不幸是对等的。
他熬过了如此多的黑夜,遭受了如此多苦难,必定是为了见到她。
“之前那些药膳的方子,等会儿拿给我改改,药得再减点量,他身体太弱。”
也是个可怜人,常自在摇摇头,收回手。
“在山下本来就受了寒,今天又淋了一身雨,体内经年的寒气都被激出来了。”
“现下又情绪起伏过大,恐怕得病些时日。”
常自在叹了一口气,抬抬手。
医童立刻会意,手提墨笔等待。
“桂枝三两、葛根四两、甘草二两……”
“……先以水七升,煮葛根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三升,去滓……”
医童飞快地记着。
东若垂眼,夏知寒的蹙眉未展,额头甚至还沁出些冷汗。
“我给夫人再开味安神汤?”常自在见了,提议道:“他若是时常梦中惊悸,恐怕是心有所惧,怪不得多思多虑。”
“不用,我在这儿就好。”东若握住夏知寒的手,他的呼吸果然平缓下来。
常自在见状迅速移开视线,恨不得自戳双目,他也是小情侣恋爱的一环对吗?
“那就再开个药浴,等他好些了再泡一泡,去去身体里的寒气。”他识趣地转过头,很有身为配角的自觉。
“他晚上可能会发热,等会儿要备些热水。”
“好,”东若将夏知寒的手放进被子里:“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一定,你看着点,要是半夜高热不退,你记得叫人找我。”
“注意给他降温,别把脑子烧坏了。”
东若应了一声,夏知寒脸色太过苍白,若非他胸前还有微微的起伏,简直与死人一般无二。
常自在瞥着东若的脸色,眼看她面上一片阴霾,他当机立断,急急忙忙推着药童去煎药。
“快走快走,人主角要开始抒情了。”
“啊?师父,您在说什么?”医童听得迷迷糊糊,被常自在一并带出去。
“小孩子不用懂。”
木门轻轻合上,烛火被风吹得摇曳了一下。
东若坐到夏知寒的床前,摸摸他的额头,夏知寒因为体弱,身上从来都是冰冰凉凉的,现在却带了些温热。
她垂下眼,夏知寒的唇瓣因为寒气有些暗紫:“若是病成个傻子,倒也能活得无忧无虑,免些心事。”
“你说对不对?”
昏迷的人自然无法回答她,只是不安地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满。
“算了……”东若自己说着,也觉得有些荒诞,她无奈勾唇地笑笑,俯下身,亲了一下夏知寒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