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重归于好,不客气地拿起包子就吃。这豆皮卷在油中过了一遍,香酥薄透,滑腻有嚼劲,里头包的是喷香的蘑菇冬笋炒鸡脯丁,好久没吃到这个味道了,晴雯吃得口齿留香,津津有味,想起死前饥寒交迫的经历,蓦然红了眼圈。
这饫甘餍美频开小灶的时候,还能过多久呢?这府里看着千好万好,到底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着不慎,她就又可能被打落地狱去了。
多官见他妹子头上光光,往日金灿灿的簪环都不见了,此时吃个包子,更像是要掉眼泪的样子,不由担心道:“妹子可是在宝二爷房里受了委屈?”
晴雯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吸了吸鼻子说:“没有的事。”
“你可别瞒我。”多官四顾左右,见没人在,才说:“若真有事,你告诉哥,哥给你出头。我虽不能打他一顿,在他饭菜里拌鸡屎总行的。”
晴雯噗嗤一笑,啐道:“呸,哥哥可别干这没品的事,小心灶王爷让你没饭吃。”
多官见表妹笑了,还知道教训自己,想来以她要强的性子也不大会受欺负,也就安心了。
晴雯别过表哥,在府中逛了大半日,直到下午人少的时候,才上二门把宝玉的东西交付给了茗烟。回头恰碰上灯芯姑娘剔着牙,跟几个小厮隔着月洞门彼此嘲戏,说着嫁谁不嫁谁的荤话,晴雯不由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暗啐了一口。
这时耳边忽然冒出个涎馋欲滴的声音来。
“晴雯今儿怎么素起脸来了,往常浓妆艳饰的,好个俏模样,直把人馋得心痒肝颤,只恨她是老太太的人,又有二爷时刻惦记着,不能圈哄上手。”
听了茗烟这一番心思,差点没把晴雯给恶心吐了,若不是不想在人前发癫,她早一耳刮子给扇过去了。从前她只觉得宝玉爱在脂粉阵里闹,是单纯地疼惜女孩儿,如今他也干起了偎红倚翠的龌龊事来,只怕少不了茗烟这个坏胚子蛊惑挑唆的。
这绛芸轩是千万待不得了。
外面下了半日雪珠,晴雯虽然身上冷,可又不想回绛芸轩,与袭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漫无目的地走了一路,却见林姑娘披了大红羽缎对衿褂子,带着几个丫鬟嬷嬷转弯向北,往梨香院去了,想是去探薛姑娘的病。
不知不觉地,晴雯也跟着往那边走了。说起来,荣国府里的小姐主子,除了贾家的三位姑娘,还住了史姑娘、林姑娘、薛姑娘三位表姑娘。
史姑娘是贾母的侄孙女,每年只来贾府串亲几日,并不长住,她明天就要回家去了,正与丫鬟翠缕打点包袱。
林姑娘是老太太的亲外孙,来贾府也有五年了,还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可见老太太是真心疼林姑娘,给她的爱眷不比宝玉少。从扬州来时,林姑娘只带了一个小丫鬟来,老太太就把身边的鹦哥给了林姑娘使唤。
如今鹦哥改名紫鹃,成了林姑娘身边第一得用的人了。林姑娘身边人少清净,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可惜她没赶上这造化。
至于薛姑娘,她是王夫人的外甥女,今春才到贾府。家里领着内帑钱粮,干着皇商买卖,据说家资百万。可薛姑娘有个不成器的混账哥哥,买略人口不说,还犯了人命案子,这样的人家纵有百万之富,也是千万沾惹不得的。
晴雯想起命运堪怜的香菱,不觉又叹了一口气,她那样灵秀聪慧的人,后来竟配了薛蟠那个弄性尚气的呆霸王。如今香菱看上去与自己年岁差不多,还在宝姑娘身边伺候着,也不知可怜的香菱还能安生几日。
她正立在梨香院角门边感慨着,忽见茜雪气鼓鼓地走过来,一边拍着裙上的雪,一边对自己发牢骚:“宝姑娘赏了我一条裙子,我赶着去换了,姨太太嘴碎啰嗦,又拉着我长篇大套地说话。媚人姐姐送斗篷过来,没见我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