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愉祖父这一支,当年承袭了爵位,既然得了好处就要承担相应扶助族人的责任。
每年过年,陈瑞文、陈瑞武兄弟二人都会召集生活窘迫的族人过来接济,对于各家的晚辈也会给一笔数额不小的压岁钱以示关怀。
接济的银子和压岁钱都是官中出的,按理不会具体到人,尤其压岁钱。
府中不是每个主子手头都宽裕的,除了两位老爷和陈愉,其余太太奶奶爷明面多是靠月例银子。陈家繁衍百年,第五代“门”字辈的子侄都有成亲生子的了,每个都给哪儿给得过来。
只是,当初新进门的恪大奶奶马氏破了例。
马氏出身治国府,带嫁进来时正好赶上过年,带的嫁妆多,不在乎百十两银子,马氏干脆以新妇熟悉人为由头,给每个小辈都发了银钱,既是见面礼又是压岁钱。
三家没分开,长嫂打了个样,后面的就要跟上。
黛玉这边明摆着财大气粗,还胜当年马氏,梅氏那边就十分为难了。
穷书生清翰林,梅家家底不厚,就是疼爱女儿也凑不了多少嫁妆。
这时候给太多自己手头紧张,给太少和同年进门的二嫂对比惨烈,心里过不去,无奈之下只能过来找黛玉商量。
这种事情没人硬逼着给多少,二人关系又没到那份上,放明面上互相商量有些没意思。
梅氏过来也不问黛玉给多少,只说去取新大红线,需不需要顺便捎些过来。
压岁钱不是直接给银子,过年图吉利,一般是给特殊样式的金银锞子,或者用大红线编成鲤鱼或者如意形状的串钱。
梅氏这么问,黛玉便明白了其目的。
富裕些,窘迫些,都是一家的媳妇,互为妯娌,还有同年嫁进来的缘分,能为对方解难就解了。
“我这里用不上红线,”黛玉不推诿绕弯,直接道,“大嫂子为长,咱们不用比着大嫂子来,我这儿嫁妆里有现成的七钱银锞子,每人给一对就是了。”
听黛玉这么说梅氏放了心,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两位不攀比她这儿就好许多了。就是有人觉得她这儿少些,有黛玉这位二嫂在前头,也显不出来她。
“也是,先前儿还想着和大嫂子一同,长幼有序,倒是我想得不周了。”
“没什么周不周的,只是我偷了个懒借了现成的东西,还要弟妹多担待,顺着我这儿少些才好。”
“说什么担待,咱们妯娌哪用的着说这个!”
大嫂子每人给二两银子,二嫂子每人给一两四钱,这么算她这儿每人只要不低于七钱就能说得过去了。
几句言语少出几十两银子,梅氏笑意真诚了许多,扭头和黛玉闲话起来。
“我早想过来找你歇歇,不巧你这儿不是忙就是锁着门,来了几趟没见着人,今日才算进了这院子。”
说话间梅氏看了看门外,作为弟妹她没机会来未婚兄长的院子,今儿还是头一次进四方院。
“只听三爷说四方院敞亮,果然不假。”
话听着像是抱怨自家院子小,梅氏反应过来尴尬一笑。“大些小些都是一样住的。”
陈愉坐在东次间,微眯着眼听着隔壁妯娌说话,有些感慨又有些好笑。
感慨于他这位奶奶,心思剔透偏以真待人,委实是有些罕见。
好笑于弟妹梅氏,没学会做个大家奶奶,圆滑待人处世,倒是心明眼亮,对柿子挑软的捏无师自通,但凡换了个人她都不能这么问过来。
要是一起给压岁钱的是大嫂子,她敢过去给人暗示,都给少点让自己脸上过得去?
亲兄弟都争个先后,何况妯娌呢!也就是自家奶奶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