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儿退出厢房,璟彧起身将案上装满金珠的袋子拿在手里,掂掂重量,笑着说:“这里,少说也有五十颗,康浔果然大手笔。”
夜明得意地笑笑,卸下腕上叮当作响的镯子,抬手摘了发髻上的饰物,一头墨色长发披泄下来,垂至腰间,只剩额前坠着的红玛瑙。发饰一除,头上瞬间没了桎梏,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璟彧突然笑道:“敢问王姬,哪里能找到薄翼上沾了露水的夏蝉?”
“嗯?”夜明不解,想了会才明白,噗嗤一声笑出来,夏蝉被露水淋湿蝉翼,定是飞不起来的,那不是擎等着被吃吗?会有那般蠢钝的夏蝉吗?
“亏王姬想得出来。”璟彧笑意更浓,一双眼几乎要弯成月牙。
夜明起身夺过钱袋,比起那肃蒙两州,这五十颗金珠又算得了什么,面上却摆出喜色:“可惜啊,他没等到第四杯。”
“哦?”璟彧倒是来了兴致,“那第四杯又是什么由头?”
“二十金珠。”夜明在他眼前比划手指。
“呵,你怎么不去抢?”抬扇打掉她的手。
夜明执起酒壶,缓缓倒满,笑吟吟送到璟彧眼前,双目似一泓清水,黛眉如山,额上那颗莹莹的红宝石,似远山的一轮红日。
璟彧接过酒杯,送入口中,酒虽普通,但心境不俗:“得王姬亲自执杯,二十金珠,我认了。”
见他满饮,夜明才缓缓道:“这第四杯,酿酒的谷是王室专供的稻谷,水是王宫里天子御用的井水。”
“嗯,倒也没什么稀奇。”手里的折扇一响,整幅扇面打开,以水墨绘制山水,倒是常见,但仔细再看,墨色青山脚下,有一只欲出水的蛟龙。在大州朝,认为龙的力量太过强大,是异类妖孽的象征,遇见了是要倒霉的。
“唯一不同的是,这出酒时用的薪火,”她定了定,凑近璟彧,一字一顿道,“是宁国的圣物,白海龙骨。”
璟彧神色一冷,敛去笑意,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室内的空气瞬间凝结般冷肃。二人四目相对,都想要从对方眼中看清到底在想什么。杀意,夜明终于在他眼底里见到杀意,虽只是一瞬,仍足以被她捕捉到。
璟彧先撤回目光,踱步到窗边,将紧闭的窗户打开。一阵清风伴着月光自窗外吹进,额头上的细汗被吹干,璟彧忽觉得全身一冷,云秀坊外,段鸣早已飞身上屋顶,藏在暗处等待时机,只要夜明漏身在窗边,他手里的箭就能将她一击射杀。
夜明见窗外皓月当空,心境舒缓几分。也凑到窗边,刚要说话,璟彧突然转身,背朝着窗外将夜明揽住,夜明被他这一串动作吓得愣住,还以为是康浔那厮又回来,忙将脸藏进璟彧怀里。
咚咚,咚咚,在璟彧宽阔的胸膛里,只听得见他的心跳。
璟彧缓缓道:“春日夜寒,我怕王姬受凉。”
“无耻!”头皮拉扯,那额饰飞出的细爪勾住璟彧的衣裳,她想用蛮力扯掉,却被璟彧按进怀里,“别动!”璟彧的语气不容拒绝。
抚上她的长发,柔软的青丝倒是温顺,不似她那般张狂的性子。仔细拨开缠在头饰上的乱发,怀中人温热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低头,想看看她的耳朵是不是又红了?
夜明不肯再等,用力一扯,那几根不愿听话的头发瞬间折断,她揉着扯痛的头皮,一脸愠怒地看着璟彧,璟彧则一脸悠闲地扯下勾在衣襟上的头饰。
夜明换回男装,也不同那璟彧招呼一声便出了云秀坊。她悔不当初,弄死璟彧的办法千千万,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选了这下下策。这个璟彧,长得好看还会撩人,万一对他有了非分之想,下不去手又该如何。
心中思绪万千,顾不到危险将近。身后一道黑影袭来,剑路鬼魅刁钻,夜明侧身躲开。几招下来,将她逼退至墙角,来人剑势不减,眼看着刺进前胸,夜明闭眼等死,临危一刻想到的却是璟彧那双含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