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谢世卿后,温珣让部曲们细细清洗了水囊,又将水囊灌满了每辆马车上挂了几个。部曲们行动有素,事情做完后,秦阙也和送别的人分开了。车队缓缓启动,正式开始了北上之路。
赶路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哪怕路边的风景再宜人,时间长了也会觉得憋闷。越向北走,温度逐渐升高,尤其是到了正午时分,马车中就像蒸笼一般根本呆不住。车队不得调整赶路时间,以避开最热的正午时分。
到了傍晚时分,若是遇见驿站,那便住在驿站中。若是错过了村镇,就只能找个地方凑合一宿了。好在端王府的部曲们无论是探路还是扎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傍晚时分,端王府的车队找了一片林子,看样子今晚要在林中露宿了。
趁着还能看清东西,温珣抱着水壶登上了没有顶棚的马车。马车内打了两层架子,每一层架子上都固定着长势良好的盆栽,狭窄的过道两侧挂着茂密的叶片,叶片上方点缀着几朵淡紫色的小花。
温珣提着水壶,挤过通道,悠哉地浇着他心爱的盆栽。这是离开长安后每天都要做的事情,看盆栽的时候也是他一天中最为放松的一刻。
清澈的水流从水壶的眼中温柔洒下,盆栽中墨绿色的几种植物吸饱了水分,肆意舒展着身姿。温珣随手掐去了紫色的花序,等捏着一把花的温珣下车时,伺候在旁边的韩恬愣住:“公子,您……您辛辛苦苦养它们,不就是图着看花吗?”
温珣挑出开得最好的几朵花递给韩恬,笑道:“谁说我养着它们是为了看花的?”
韩恬傻乎乎的接过花朵闻了闻,这花长得好看,就是没什么香味。嗅了嗅后,韩恬不确定地问道:“难……难道不是吗?”
温珣微微一笑,高深莫测道:“真不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将接近十个车厢的好几个品种的作物都看过一遍后,温珣取出了袖中的小册子,用炭笔快速写了几笔:土豆进入花期,需要追水和肥。玉米已见笋,三日后去弱笋。辣椒长势良好……
就在温珣认真做笔记时,他突然感觉汗毛倒竖,身后传来了一股渗人的压迫力。转头看去,就见那名刀客怀抱着大刀站在自己身后一丈开外。
温珣收好册子,笑着问道:“邢先生,有什么事吗?”
刀客叫刑武,是并州人士。刑武口风很紧,相处几日下来,除了姓名和籍贯之外,他什么都没说。平日里他沉默得很,除了吃饭和休息之外,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打磨他怀中的刀。
刑武放下大刀,双手抱拳恭敬地行了礼:“王妃,我已经休息好了,请问什么时候可以见一见王爷?”
换上了干净衣衫的刑武眼神清明,光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柄锋芒毕露的钢刀。温珣笑了笑:“现在就可以,你随我来。”
早在刑武到来的第一日,秦阙就知道了他的存在。他甚至趁着刑武睡觉时远远看了他一眼,那柄五尺长刀可不是一般人能提得动的,光是从这点就不难看出,刑武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秦阙打量了刑武几眼,不动声色地问道:“听说,你要试一试我?怎么个试法?”
刑武站定身体认真道:“王爷,小人想问你一个问题。”
秦阙颔首:“你问。”
刑武直视着秦阙的双眼,沉声道:“若外族来袭,王爷是城门守军将领。弃城离开,你和你的将士都能活,奋勇抵抗会全军战死,并且你还会背上一个护城不利的罪名。您会如何选择?”
话音落下后,刑武双手杵着长刀,独眼中的瞳孔紧张地收缩着,不错过秦阙的任何反应。
秦阙神色未变,半晌后只轻笑一声:“就这个?这还能算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