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正如黎锦荣预料的那般,周奎将情报送到京城之后,朝堂剧烈震动,主战派和主和派吵成一团。
这次倒不是单纯的文武之争。
文官中,亦有主张趁其病要其命的强硬之辈。
武官中,亦有主张徐徐图之,不欲主动挑衅,唯恐劳民伤财之辈。
庆元帝坐在龙椅上,目光定定地掠过底下这群朝臣,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声。
而这个时候,底下那群人吵得兴起,也压根没发现圣上一直没说话,自顾自争的面红耳赤。
一直没说话的人,除了庆元帝,还有齐国公潘椋。
他如老僧入定一般,半闭着双目,丝毫不受旁人的影响。
直到……
“此事,朕想听听齐国公的意见。”
潘椋这才睁开双目:
“老臣谨遵圣上的旨意,若圣上希望老臣亲自挂帅出征,老臣亦绝无二话。”
“齐国公,您老都到了这个年岁了,还请三思啊。一旦开战,黎民百姓必将遭受困苦,家园流离失所。”
“我只知,今日的战,是为了明日不战。一次的痛胜过次次的痛。这些道理,诸位饱读诗书,胸有丘壑的大人们想必并不比我潘椋懂得少。”
“圣上,齐国公所言甚是。”
“圣上,咱们大庆好不容易安稳了几十年,虽然边境依旧战争不断,这事不假,但境内各州郡这些年来快速发展,农商繁茂,百姓安居乐业。一场大战,即便是胜了,也必将拖累民众几年,带来的损失亦是无法估量的呀。还请陛下三思。”
眼看着争论再次陷入白热化,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不愿意退让一步,庆元帝的心,也随着大家的讨论忽上忽下。
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让福康宣布退朝,率先转身回了后殿。
他背着手,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的一只黄鹂飞快地从一根枝头跳上另一根枝头,清脆地发出一声声鸣叫。
如此的欢快,无忧无虑。
“福康,朕很多时候都在怀念长兄在的时候。若是今日依旧是兄长坐在这张龙椅之上,听着百官的谈论,你猜他会怎么做?”
“奴婢愚钝,岂能猜到圣祖的心思。”
“哈哈哈,你不愚钝,只是不敢直言罢了。长兄定会直言呵斥他们,并据理力争,甚至还会考虑亲征一事。燕云十六州一日不回,当初长兄日日惦记。
只可惜,长兄都离开十年了,朕依旧没能完成他的心愿呐。朕是不是很没用?”
这样的话,福康当然不敢答,他只是低着头,躬身站在庆元帝的背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若是黎老将军还在,黎家还在,今日朕恐怕也无须那么犹豫。当初那事,伤得何止是黎家,伤得是我大庆的命门啊。
朕心里的苦,谁又能体谅呢?”
“圣上,事情已经过去了,奴婢听闻,黎老将军还活在世上,不如圣上下旨,请老将军回朝?”
“回朝,就算老将军回来又能如何?黎家一家尽毁,那样的伤痛,即便是铮铮铁骨的老将军,也不可能轻易遗忘。当初,终是朕负了他的信任,朕,无颜见他。”
“圣上……”
“你先下去吧,让朕独自待一会。”
“喏!”
福康退出紫宸殿,轻轻关上门,安静地守在门外。
不一会儿,张妃扭着腰肢款款而来,身后跟着的侍女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福公公,圣上在休息吗?我亲手做了一些点心想给他尝尝。”
“这……”福康面露难色,压低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