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微微敛眸:“若不是徐大人冒死将这幅画送出郢川,真相恐怕永远无人知晓。”
见骆韶衡面色和缓下来,程端接着又道:
“臣以为,宁朔将军一案,刑部当是可以做结了。”
骆韶衡沉默不语。
事实再清楚不过。
庞凡林勾连叛军。
宁朔将军刀下所斩之人,乃是逆臣贼子。
“他毕竟是霍延的儿子。”骆韶衡犹豫片刻,抬眸道。
人虽然无罪,但只凭“霍延的儿子”这个身份,此人便绝无可能在大梁带兵为将。
“臣明白。”程端颔首:“只是此案拖延已有时日,当要先还人清白。”
他斟酌用词,接着道:“莫要让将士们寒了心。”
宁朔将军率军奋勇杀敌,护住一方百姓,在奎州深得民心。
逸城衙署与奎州府衙两级签押的“保书”便是明证。
若是不尽早了结这桩冤案,不止动摇前线军心,亦失了民意。
“此事就交由言卿去办。”骆韶衡思忖再三,终是点头。
程端总能按照他的心意将事情办好,这一点,骆韶衡从不怀疑。
……
花窗竹影。
书房里,茶香缭绕,气氛和谐。
“我从未怀疑过江姑娘。”程端放下茶盏,认真道。
既不怀疑她滥杀好人,亦不怀疑她有办法找出画里的真相。
宫里的画师,虽是笔下功夫了得,但绝不会对着《
扁舟行旅图》水泼火燎,更别提想到“揭画做伪”这种“非常”手段。
果然应了那句话。
贼,有贼的办法。
江沅呷了口茶,瞥程端一眼。
两人若不是“故交”,她还当真信了这狗官的情深义重。
不过,能洗清冤枉、保住性命毕竟是件好事,多少也该客套两句。
“程大人当初把我从刑部大牢里带出来,就不怕我跑了么?”
程端笑了笑,狐狸眼微微挑起。
“江姑娘没看过架子上的画吗?”
格架角落里,静静躺着张未经装裱过的画纸,混在几本厚厚的刑律典籍之间,看上去毫不起眼。
江沅迟疑片刻,终是忍不住好奇,伸手拿过画纸展开来看。
画上,少年一袭青衣,风流俊俏,在他旁边,是个清丽娇俏的少女。
若是细看,两人样貌肖似,都有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翦水明眸。
画角一列小字:
朝廷要犯,死生勿论。
江沅:……
“我亲手画的。”程端慢条斯理道:“江姑娘看着,可还像本人?”
画的是真挺好,活像比着真人抠下来的。
江沅的手抖了抖,一心琢磨要不要把这画给撕了。
程端看她一眼,弯起唇角:
“我让人照着这画临摹了百余张,眼下那些画都在刑部好好收着。”
江沅:……
但凡当初她动了要跑的心思,这百十余张画像立马便会贴遍平津城。
朝廷重犯,死生勿论。
“程大人无事不妨多作些画,免得埋没了这么好的画工。”
江沅一脸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