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端眉梢微挑,从堆成小山似的案卷中抬起头来,,仿佛才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周志萍这么号人。
“周大人有事尽管去忙,不必在这里陪着。”语气端的是大度体贴。
周志萍:……
他原想委婉把人劝走,没想到得了这么一句。
说的好像这里是程府似的。
周志萍心里蹿起一股火,可又不好发作。有“协同查案”的圣谕在先,他心里便是再别扭,也不敢公然有半句怨言。
思及至此,他只得自己找个台阶下。“那我就先行一步。”
“周大人请便。”程端客气道:“我还有公务在身,恕不起身相送。”
周志萍:……
客套两句的功夫,周志萍被“客客气气”地从自己屋里送了出去。
赵琦往窗外看一眼。
只见周志萍走出门,脸上就跟结了霜似的。大抵是心中憋着一股气,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周大人此刻脚步飞快,愣是把差役都远远甩到身后。
再转头看自家大人——
泰然自若地翻查着案卷,当真是“宾至如归”。
赵琦:……
鸿陆驿站和静云寺的案子不是都结了吗?再说,那女贼不也离开了平津城……
眼下诸事太平,还有什么可往下查的呢?
“几条人命,岂是一句‘畏罪自戕’就能了结的?”幽幽一句从案卷后面飘出来。
赵琦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大人是如何头也不抬就看穿了自个儿的心思。
“平津城不需要这么多‘周大人’。”程端合上案
卷,随手又从旁边“山”上取下一本:“‘栋梁之材’,有一个就够了。”
赵琦窘得满面通红。
他……他可没有把自家大人和周志萍放在一起比较的意思!
“至于那个女贼。”一双狐狸眼微微挑起,意味不明。
“她不在,倒还挺没趣的。”
……
清晨。
渡口。
若是以往,隗河这时候应该已经热闹起来——不说舟楫如梭,七八条船总要有的。
可今时不比往昔。
任陆云朝如何望眼欲穿,河面上始终空空荡荡,连条船的影子也瞧不见。
一阵风吹过,芦苇丛跟着摇来摆去,挡住了他的视线。
“陆大人?”还没看清人影,声音先到了。
“陆福?”陆云朝眼睛一亮。
陆福是府里的管家,算得上是他的心腹。
陆云朝赶紧拨开芦苇,正见着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沿河岸疾步朝他走来。
“船呢?”待陆福走到近前,陆云朝皱着眉头问道。
东躲西藏不是长久之计,他得想办法尽快离开逸城。
“已经找到了,正在来的路上。”见陆云朝有些焦躁,陆福赶紧回话。
这时候想找条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虽说匪兵败退了,但城中仍是人心惶惶。百姓关门闭户,就连隗河上的船家,也都“系舟于岸”,再不敢出船。
为了找船,陆福的腿都快跑断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好不容易让他遇着一条——
只见舫船在水面上晃晃悠悠,时不时原地打转。
这撑船的一
看就是新手。
行船求稳。放到以往,陆福可瞧不上这船家。但如今一船难求,陆大人还在眼巴巴等着,他也讲究不得这些了。
“出船吗?”陆福远远冲着船家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