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位于天子脚下,繁华之中,也藏着市井之地。以永安巷为界,一边是达官贵人居住之地,干净光鲜,繁华奢贵。另一边则是寻常百姓所居,市井气甚浓。还有一块地,叫六府街,更是聚集了各种三教九流。这里房屋低矮,道路坑洼,俨然是繁华京都的贫民窟。
俞棠踏进这六府街,他虽穿着破旧麻布长衫,那身孤傲之气掩盖不住,依旧与这地儿格格不入。
一路上,有不少准备出摊的街坊,与他打着招呼。俞棠点着头回应,实则魂不守舍,连与他打招呼的是谁,都未曾看清。
俞棠来到一座低矮的院落外,门是木门,却破了个豁口,锁也斑驳了。
俞棠还未入门,便听得门里传来吵闹声,透过那豁口,也能看清里面发生的一切。
“之前你非要卖了家里的早食铺,说是要去给俞棠说亲,现在好了,亲没说成,铺子也没了,弄得还要一大早起来和人抢摊位。”
说话的正是俞棠的婶婶钱氏,此时正对着她男人数落。
俞棠自幼丧双亲,后来奶奶也去世了,便跟着叔婶过活。
正在忙碌的朴实汉子,抬起头看向钱氏:“棠儿要说的那是人家国公家的女儿,我们家有这样的情况,当然得礼重一点。”
“你卖的那个铺子,都不在人眼角上。当初,我一看这事就不成,你非要跟着掺和。”钱氏气得来点汉子的脑袋。
汉子憨笑两声:“棠儿难得求我事,不管怎样,都要试试嘛。”
俞棠叔父对他很好,婶婶却颇有微词。
俞棠不想拖累他们夫妻感情,甚少要求什么,唯一的请求,便是提亲之事。
他拼了命想要抓住她,却终究,两手空空。
“这亲事不成,也就算了,我看啊,你还是把钱拿出来给远儿开个铺子。”钱氏继续道。
远儿便是俞远,俞棠的堂兄。
汉子皱眉:“不太行,棠儿明年就要科考了,少不了花钱的地方。”
“你,我要被你气死了,你眼里只有你棠儿,还有没有我们远儿。俞进财,我问你,到底是远儿是你亲生的,还是棠儿是你亲生的?”钱氏气得去揪俞进财的耳朵。
“诶,说就说,你动手作甚。快放开,远儿看着呢。”
不远处的青年,长相与俞进财相似,只是年轻许多,正是俞棠的堂弟,俞远。
钱氏这才放开俞进财,看向自己的儿子:“远儿,你说,你是不是想开个铺子?”
俞远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憨厚道:“钱还是留给棠哥科考吧,科考重要,我在铺子里干活,掌柜的工钱给的高,等我存够了钱,自己买铺子。”
钱氏顿时气得没话说,转身走了。
俞棠这才推门进去。
俞远看到他,顿时露出个开心的笑:“棠哥回来了。”
俞进财则板着脸:“一晚上跑去哪了?快去洗把脸,锅里给你留了粥。”
唯有钱氏,对他丢了个白眼,很不高兴。
俞棠洗了把脸,便回了自己的屋。
他这屋,并不大,但是光线好,原本是俞远的。
当年,他刚进这个家的时候,刚好八岁,彼时,已初见才学。
他叔说这光线好,好读书。俞远也崇拜地看着他,说等他考上状元,当大官,给他当靠山。
于是,父子俩将他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俞棠睡了一觉。
睡一觉就好了。
有些事,他终究无力改变。
俞棠是被一阵嘈杂声响起的。
“俞棠在呢,您去堂屋歇着,我去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