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想都没想就拒绝道:“怎可如此?我和山哥,不能任由您去送死。”
王振问:“情势尚且不明朗,你如何知道,我一定有性命之忧?”
“这……”王林还真说不出个一三五来,只好含含糊糊道:“天幕说的事儿,都是对您不利的,若是皇帝对您改了看法……”
王振斩钉截铁道:“不会的!陛下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秉性,我一清二楚。即便是我做了不好的事,只需找些说得过去的理由,事情便能圆过去。更何况,天幕所言,皆是未发生之事,总不能用来定我的罪。”
王林听着,觉得有道理,先前王振整治了不少忤逆他的官员,有些甚至冤死了,皇帝也没追究过什么。
王林刚稍稍安心了一些,想起前朝那些勋贵大臣,心又提了起来:“万一邝埜、于谦那些人,联合起来对付您……”
王振听了轻蔑一笑:“我也不怕,他们又不是没试过,不也被我搅乱了?文人尿不到一壶里,不用我多插手,他们自己个儿就能乱起来。只要陛下向着我,我就谁也不怕……”
这时候,他仿佛还是那个权倾朝野的王公公,能拿捏朝野上下所有人的王伴伴。
王林觉得十分有道理,心跳也慢慢平稳了些,便吹捧王振道:“方才是我太胆小了,叔您才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临危不乱。”
王振思量了一番后说:“好了,你还是像商定好的那样,去跟你哥通个气儿,将细软都收拾好,有什么不对,就赶紧走。京中置下的产业、女人都不要管了,能走多远走多远。若是叔我没事,你们再回转身来,我只跟皇帝与马顺说,是我派你们两出去做事了。到时候,你还回来当你的指挥佥事,一切照常就是。”
王林觉得如此甚好,又忍不住嘴比心快地问了句:“会不会有万一……”
王振脸色一肃,道:“若是有了万一,便是我命该如此。但我也不会引颈待戮,我还没活够呢!到时候,自然是想法子逃命了。你和王山,能存下自个儿的命来,就算我没白疼你们。”
“叔……”王林眼睛一红,想起这些年,王振对朝廷大员都是不假辞色,对他们兄弟两,却是疼爱有加,宛如亲子。
王振看了他一眼,道:“行了,走吧!我这儿也不能耽搁,还得向皇帝复命呢!”
王林点了点头,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突然顿住,猛地回过身来,在离王振五步远的地方,直接跪了下去,给王振磕了几个响头:“振叔,您要保重!”
王振似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过身去时,眼眶也有些发红。
王振当然不想离开皇帝身边。他狠心断了根,又跟着皇帝那么久,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好不容易大权在握,身边逢迎之人无数,算是实现了自己的人生所想,怎能轻易舍弃?
在还没走到死胡同时,总是要挣扎一番的。
只是,王振自己想要一条路走到黑,却不想带上两个侄子,他们能逃,便让他们早些逃。
王振习惯性地摩挲了一下玉质的拂尘手柄,心绪平静了一些。
待一切恢复如平常了,王振招来两个小内侍,抬上收拾出来的千两黄金,他自己捧着一个装着素色宝石的锦盒,去皇帝面前复命。
王振极为有心机,这箱子里的千金,并非是整整齐齐的金锭子,而是小部分份量十足的金锭,加上散碎金瓜子金叶子,还有碎金角子之类的,甚至还有金钗在里面,看上去满满当当,有零有整的,显得像是王振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
而王振亲手捧着的锦盒里,最中间放着一个白玉的虎头玉佩,早年间皇帝还是太子时,赏给他的。
王振这么做,一个是想要用行动驳斥天幕说的,他借权敛财的事,证明他的家资都是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另一个是想借这颇有寓意的赏赐之物,唤起皇帝对往昔的回忆,顾念一下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