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还有张婆子回禀,她依然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不足为惧,青嬷嬷之所以为她辖制不过是惧怕老夫人的名头,没想到,她是真的长进了,竟然敢忤逆她,好,很好!
徐氏怒极反笑,“青嬷嬷我自然问过,只是她可不曾接到人,至于张婆子,她不过一个后院的洒扫婆子,我岂会让她去接我们侯府的小姐?”
“不对啊,我今早碰到张婆子,她还说她是奉了自家夫人的命去接府上二小姐呢!”人群中忽然起了一声,紧接着,人声此起彼伏。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当时就是赶得这辆马车,我还奇怪怎么接小姐用这种破马车!”
“可不是吗,我也看见了……”
“那侯夫人怎么说张婆子是个洒扫的?”
“她就是个洒扫的,我还奇怪怎么派个洒扫婆子接小姐呢!”
“真是狠心啊,欺负人家没爹没娘的孩子!”
“也不想想这爵位是怎么来的……”
“看人家小姐穿得那么素净她却……啧啧啧”
……
沐清溪有点惊讶,但只是一瞬,也不知琉璃和珠玑从哪里找来的人,竟然如此会挑时机,这下子她真是什么都不用说了。
人潮声此起彼伏,徐氏气得脸色发青。
“来人!”
“怎么回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来自徐氏,一道则是来自终于穿过人群的安远侯沐驰。
声音一起,沐清溪当机立断,看都没看沐驰,径直掠过徐氏走到安远侯府正门前,当街跪下。
她这一跪突如其来,徐氏愣了,周围的人随之一静,沐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幕,不知该作何处置。
沐清溪瘦弱的身子跪在朱红色的高门前,安远侯府的门第那么高,跪在门前的身影那么小,似乎下一瞬那个幼小的身影就会被朱红色的血盆大口吞噬殆尽。
她定定地看着府门上一砖一瓦,幼年时她曾无数次坐在门槛上等待下朝归来的父亲。从皇城回到侯府会经过双鱼胡同,胡同口有个老伯是个手艺人,会捏泥人、做风车……父亲会买了小玩意儿来逗她,还会从福满斋买了她最喜欢吃的红薯糯米糖,一边给她往嘴里塞还要一边叮嘱要少吃,不可以告诉母亲,不然母亲会让他睡书房……她的父亲,她的母亲,记忆里宽阔的背脊、柔软的怀抱,都没有了,他们一定不曾想过他们的女儿有朝一日连从正门回家都这么难……
“此一拜,为祖母,孙女守孝三年不曾承欢膝下晨昏定省,是为不孝。”沐清溪双手置于额前匍匐在地,端端正正地行礼,她的祖母,她恨,她怨,可是她终究还是要感谢她,若不是她,她和客儿连离开的机会都没有,若不是她,他们早在淮安渡口就该变成两具尸体了。
“此一拜,为父亲兄长,父兄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为人女,为人妹,非但不能支撑家业,反而不曾照顾好兄长遗孤,有负父亲厚爱,兄长疼爱。”对不起,大哥,对不起,父亲,清溪不曾照顾好客儿,他本该聪明伶俐,他本该含章素质,冰渊清,是清溪失职!
“此一拜,为母亲嫂嫂,安远侯府更易其主,二叔无情,二婶刁难,沐清溪有家回不得!”
二叔无情,二婶刁难,有家回不得!
三句话一出,等于是将不慈不仁不义的名声钉在了安远侯沐驰和侯夫人徐氏的身上。
周围顿时炸开了锅,眼下是什么情形清清楚楚。周围人哪还有看不明白的,这安远侯承袭了兄长爵位,非但不善待兄长遗孤,反而诸多刁难迫害,实在是令人寒心!
沐清溪不管周围的反应,接过锦绣递上来的包裹,将其中的东西取出,前后排开摆在地上。
四周寂静无声,围观的人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三拜的震惊里,一个小女孩儿,孤零零地回乡守灵三年,好不容易回了京城,却被堵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