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菖蒲如此说,邬真不禁面露难色。
菖蒲的做法要说妥当,那当然不妥当。
原本朝廷权威跟地方诸侯间就是此消彼长的竞争关系,再说今次钦造使派巡监使来黎阳的动机相当不纯,在这般情形下,负责接待的黎阳方理所当然要准备下马威才行。
就算对方求见黎阳公,也至少要应该待上三五天才来回复。
身为统治黎阳的诸侯邬氏,区区巡监使要是说见就见,那诸侯的权威何在?
倘若经验老道的晁参在场主持,断然不会犯这般错误,然而对被慌乱推到前台的菖蒲来说,如此判断也无法责难。相比起来,邬真反倒介意到底是什么能让老成持重的良造气得当场拂袖而去?
“唉,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只好见机行事了。”
邬真叹息着。介意归介意,但眼前已无追究问题的闲暇。既然巡监使的厢车已开进常夏宫,那也没法再把对方赶出去,只有她亲自出面周旋一途。
邬真让菖蒲先回信和坊看看晁参情况,自己则整理好心情往会客厅迎去。
昔日邬真曾留学皇领,并在宫廷中留下“贤才淑丽”的贤名。虽然论老道大概比不上晁参,但对邬真来说,和诸侯交涉也算是某种轻车熟路的事项。在脑海里勾勒着跟巡监使周旋的预案,邬真来到会客厅。
“咦?”
一如常夏宫的整体设计,会客室被布置成兼具优雅跟闲适的环境,然而踏足会客厅的邬真却明显感到此前未有过的僵硬气氛。当她皱眉望向那擅自在贵宾席就坐的官服男子时,瞬间僵住了身子。
“朱、朱慎!?”
“哟,好久不见,殿下。”
男子放下茶杯朝邬真瞥来,嘴角拉出无机质的笑意。
常夏宫明明是诸侯邬氏的宫殿,而身为朝廷遣使的男子却无半点拘谨之意。那随便到放肆的态度,甚至反过来凌迫着在场的女司书。
对邬真来说,这名叫朱慎的男子会在眼前场合出现,也是远远超出预想外的情形。事先想好的对策全面崩盘的同时,邬真也理解了为何晁参会当场拂袖离去。
“为什么你会……不,巡监使就是你吗!?”
“正是如此。”官服男子微微眯起眼睛。“不过话说回来,直呼师长名讳就罢了,还你你你地叫不停,我可不记得有这样教过殿下呢?还是说,我一不在邬氏教养就堕落到这等地步了?”
男子近乎嚣张的放言,在周围家臣掀起无言的错愕。
来者明明是朝廷派遣的特使,但其语气却仿佛跟邬真格外熟悉。在场家臣中,除几名资格较老的家臣露出若有所觉的模样外,其余家臣皆露出忍不住动摇的混乱神情。
“……真是抱歉。”
眼角余光瞥到朱慎背后随侍的陌生文吏,邬真以掩去表情的声音回应着。
“只是没想到先生有朝一日再踏上黎阳土地,我稍稍被吓到了。”
“既然是侍奉社稷之身,那便无所谓喜好与否。钦造司有令,为师也就趁机故地重游了。“邬真话语中蕴含着的辛辣讽刺,男子以城墙般厚重的脸皮挡下,甚至还趁机端出师长的架子来。
“先前下船时为师已跟晁翁打过照面,在前来常夏宫途中也着意打量了下沿途光景……不过街道上似乎看不到什么蕴器,就连坊组也就那么几个,寒碜模样比我离开时没任何变化,真让人失望呢。”
如此说着的朱慎,还像强调结果般的在空中摆着手。
而与朱慎浮夸言语相反,邬真则是紧抿嘴辰、保持沉默。然而那沉默与其说是对朱慎言语的默认,不如说是为洞悉对手意图、寻找对手弱点而蓄势待发,就好比猎豹狩猎前伏下身子般。
另一方面,朱慎仿佛没察觉般继续推进着话题。
“当然,黎阳领有黎阳领的苦衷,这点钦造司也知道。缺少坊师的问题,这些年来钦造司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