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那叫器量好不好?做大事的人,器量和凡人是不一样的。”
倘若谷辰在场的话,听到这番评价恐怕会多少感到错愕吧?帮沙祖治伤算是举手之劳,不领取报酬是觉得自己没出什么力,至于遭遇泥泽主时的一系列反应,则是习惯未雨绸缪的结果。
谷辰自认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样都能得到拓荒者们的由衷赞许,只能说多亏同僚们平日任意妄为、持继拉低坊师整体风评的缘故。好比炎使红鱼,对坊师嫌恶便是到根深蒂固的程度。
“太天真了!坊师都是没心没肝的冷血混蛋,要是随便相信他们的话,指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打包卖给荒怪当野餐也说不定!罗叔到底是怎么失去那条腿的,还用我再说吗!?”
“虽然我不知道罗叔是谁,”这时候一庄重女声冷不防从旁边传来。“但您这样的说法,是不是多少有些欠妥呢?”
“什么?我们说话关你屁事?”
红鱼当场抬头瞪过去,但看清来者时却不禁咂了下舌。
“……切,是你啊,邬真。”
来者不是别人,而是和红鱼颇为相熟的女司书邬真。
和拓荒者作风的红鱼不同,邬真是一位既端庄又富有涵养的优雅女性。虽然其职位只是寻常司书,但深得后辈同僚仰慕的她,才是坊造司中真正掌握实权的灵魂人物。在那股不怒自威的沉静威仪前,就连再粗犷的拓荒者也不敢造次。
“邬、邬司书好!”
郭备沙祖急忙起身招呼女司书,邬真微微点头向他们回礼,目光再度移回到炎使红鱼身上。
“红鱼,你们刚刚聊到话题中的坊师,是不是‘准造’谷辰谷公子?”
“是又怎么样?和你没关系吧?”红鱼冷哼着。
“当然有关系。谷公子上周在坊造司登记入驻黎阳城,而我有幸担任他的顾问职务,也负责协助他的坊务活动。如果讨伐泥泽主是其坊务活动的一环,那我就有责任了解。”
邬真说着举起手里另一份文书。
“而且有关泥泽主变异的情形,你们递交的报告书上描述得也太过简略,实在无法当成资料参考,司书夏铃便拜托我来重新记录。可以的话,能麻烦把当时的情形跟我仔细描述一番吗?”
尽管女司书言语轻和,但双瞳中却放射出与平日截然迥异的魄力。圆桌对面的甲士枪使冷汗淋淋,仿佛被蛇盯住的青蛙般动弹不得。
……………………
姑且不论甲士枪使的烦恼纠葛,荒怪“泥泽主”遭讨伐的消息,终究还是得到坊造司的官方确认,并在数日内传遍黎阳商联。
这天白明华正在事务室埋头演算本月分社营收,身材微胖的胡掌柜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朝她报告了拓荒者们的活跃事绩。
“咦?泥泽主被讨伐了?”白明华惊愕抬头。“确认吗?”
“千真万确。消息是坊造司发布的,他们已派人去确认过现场,商联开出的赏励金也都颂布给那队拓荒者了。”胡纪报告着,其眉间飘浮着欲言又止的阴霾,但为消息欣喜的白明华却并没注意到。
“太好了!马上跟崔老大联系,让伙计们把仓库货物搬上笼车,争取明天前让驮队出发!”白明华兴奋地抛下细骨笔,跑到窗前,远远眺望着不远处那群被好吃好喝伺候着的钝重驮兽。
“终于能把这些家伙送走了啊……”
本来按计划驮队两天前就该出发了,但因商道上出现四处作乱的泥泽主,为避免贵重的货物损失,白明华不得不让驮队暂时停留城中。然而驮兽食费和驮手补贴等每天加起来超过两万铜判,这对游走在赤字边缘的分社营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负担。
好不容易听到商道能通行的消息,白明华几乎迫不及待想把那群窝在商馆烧钱的祖宗送走,同时也没忘记那位害她陷入此等窘境的始作蛹堵,转头欣然问着胡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