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看着,坐在地上的姜循抬起眼,带着审度,看向暮逊。
到这时,心早已提到嗓子眼的玲珑才发出一声庆幸的哭腔:“简简,幸好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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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逊看着握住自己鞭子的这个名叫简简的侍女,再看到姜循那幽凉的眼神,以及周围的过于沉静,他缓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公然维护了一个小宫女。
他对未来太子妃出手……这件事一定会传到老皇帝耳中。
这些贵女们见到了他对阿娅的过于偏袒,回去后,一定会说给家中那些老臣。众人会对他这个储君所为,再生斟酌。
暮逊温润的眼中浮起些阴霾。
事已至此,他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朝姜循伸出手,说自己冲动;将阿娅关押起来,甚至用阿娅出气……
但是、但是!
暮逊回头,看到摔在地上、茫然地抱着包袱的异族少女。
少女睁大眼睛,眼中波光粼粼,却没有落泪。她倔强地抱紧包袱,直面这些陌生的、高高在上的、看热闹的贵人们。
暮逊沉默片刻。
他弯腰抱起阿娅,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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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那般走了,玲珑连忙扶起姜循:“娘子没事吧?”
姜循揉着自己手腕,感觉到手臂酸麻,大约到底伤到了。然她神色却还好——
一,她既完成了太子交于自己关于阿娅的任务,还顺势借舆情折腾太子一把;
二,她试出太子很在意阿娅。在今日这种局面,他都要向着阿娅……太好了,他有软肋,她才安心。
今日这场筵席,草草结束。
众女皆见姜循的落魄伤怀。
众女想着太子对那小宫女的宠爱,各个陷入深思,没有空再互相试探。
江鹭站在远处的月洞门下,将一切看得清楚。
人都散了,他徐徐吐口气,拳头抵在墙边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忽而意识到掌心的麻痛。
他低头,摊开手掌,见到先前受到匕首伤的掌心,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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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鹭回到府邸,进入屋舍,见到头悬梁、锥刺股的段枫。
一灯如豆,卷帙浩繁,段枫苦大仇深地埋首于书桌后,冥思苦想。
这也
是为难了段枫。
……曾经的他潇洒肆意,虽称不上文武双全,但也够用。然而科考之事,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只能考虑“文”。把自己丢了许多年的书本捡回来,实在有些难。
段枫用功间,见小世子推门进屋。
江鹭坐于一旁,安静无比。
段枫随意瞥一眼,忽看到江鹭袖子上的深红色。他登时吓了一跳,扔开书本咳嗽着站起:“你受伤了?!”
江鹭:“没有。”
他扛不住段枫,便张开自己的掌心,让段枫看:只是旧伤裂了。
段枫松口气:“我就说,你好歹身份在那摆着,东京哪有人敢和你动手。”
江鹭垂着长睫,轻声:“若非出身有别,便是人人可欺。”
他这话说得平静颓然,让段枫不由侧头望了他一眼。
段枫一边翻找药箱,为江鹭寻找之前用的药膏,一边斟酌着玩笑:“小二郎又见到什么人间疾苦了?莫不是多管闲事,被伤了心?”
段枫低声:“我早就说过——世间的苦太多,你管不过来。”
江鹭摇头。
他坐在椅上,再懒散的坐姿,也仍是那般清正的气质。
段枫捧着他的手为他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