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涨的花骨朵沉甸甸地蹭在他的脸颊旁边,带着柔软的清浅的呼吸。
像是一场夏季的梦。
他日日等着那花开,但是那花却怎么都不开。
直到有一天,那花终于开了。
他就兴奋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折了最先开的最漂亮的那支,欢快地跑去和母亲报喜。
母亲那个时候还很年轻,对他也很温柔。
她在梳妆镜前梳头,长发乌黑浓密地落下来,云朵一样落在腰间,像是个童话书上的长发公主。
“真乖。”
殷心兰摸摸他的头。
她接过他的花,将它插到自己的梳妆台旁的花瓶里,又将昨日去美容院时送的糖再胡乱塞到他口袋里。
将他小小的口袋填满。
楼谏记得那些糖里面有一种黄色的事,是菠萝味道,刚吃的时候很酸,满嘴生津。
直到吃到里面的芯子里,才能尝出甜。
小小的殷刃在夏日里面,嘴里含着一块糖,就能消磨掉一个下午。
这是他童年难得
() 的欢乐时光。
后来没过几年(),父亲就从这里搬走了。
再后来?()_[((),母亲和保姆也都搬走了。
于是这里就只有殷刃一个人住。
殷刃没有人送花,就只能将每年最早的三角梅插到母亲供奉的菩萨前。
如此送了三五年,后来,他也渐渐不送了。
再后来,东西到处都堆得乱糟糟的,他连家里的那尊菩萨像也再没见过了。
“哥,怎么不进去。”
殷刃手里面提着两个行李箱跳下车来。
阳光将他的脸模糊了,看不出来年纪。
……像是十八岁的殷刃,又干干净净地站在他面前。
这是一个晴朗温和的午后。
阳光很好,楼谏那些陈旧潮湿的心绪也被晒干成了一张张的纸片。
于是有很多原本不能说的,模糊不清的东西,现在却都能被说清楚,讲出来了。
“等今年中秋。”楼谏呼了一口气。
“——咱们去疗养院看看妈吧。”
“好哦。”殷刃点头说。
他还在很卖力地在搬行李。
楼谏笑了笑。
转头看见在他黑色的条纹西服裤腿上面被蹭上了一点白色的灰尘,心里想着一会要记得提醒他擦下。
·
但只是刚入九月,灵都的天气还是热得厉害。
院子里面原本的杂草太多,全都被家政公司铲了,换上了油光发亮的绿色草皮。
好看倒是好看,却没料到这几天都没下雨。
在这样的大太阳下面被暴晒了两天,漂亮的草皮全都蔫了下来,眼看就要死得差不多了。
他们两个不得不临时补救,趁着黄昏天不热的时候,带着帽子出来,用喷壶一点点地往那些草皮上面喷水。
殷刃喷完一排,回头看看觉得自己的活还干得挺不错,就又自得起来。
“嘿,等以后我们两个老了画不动了,我就去当园艺师,给人家浇水,修剪草坪!这样子也能养活你!”
“嗯,加油干吧,大园艺师。”
楼谏敷衍他一句,转身到花园的小喷泉里看了看,又用一边的网兜捞起来两条肚皮朝上的死金鱼。
这池子里面的鱼,最近少得实在太快。
除去了他们每天亲手捞起来的那几条,他总疑心是墙外那几只总是鬼鬼祟祟的邪恶狸花猫的原因。
“大园艺师,能不能申请下,下次能不能直接在我们院子里面拉几个喷灌头,实现一下自动灌溉?”
“——咱们干活讲究效率是不是?”
“好,给你批准了!”殷刃作势思考了一下说。
“等我下周就去问下这里怎么拉水管。”
洗了澡再出来,还没休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