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钟,祝璞玉拿着手机走出病房,来到安全通道,拨了褚京识的号码。
褚京识那边接听很快:“愿愿。”
“京叔,我有事儿跟您说。”尽管已经打过很多遍腹稿了,但真正开口的这一刻,她仍然觉得艰涩无力。
距离知道真相不过二十四小时。
祝璞玉已经算心理素质好的了,起码在这二十四小时内接受了真相,并且迅速想到了应对办法。
褚京识很敏锐地从祝璞玉的话里听出了她的情绪:“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祝方诚做什么了?”
能让祝璞玉情绪上有如此波动的事儿,无非也就是那几件,褚京识很自然地就想到了祝家。
“不是。”祝璞玉否认了褚京识的答案,她深吸了一口气,“是我和温敬斯的事儿。”
褚京识静默几秒:“吵架了?”
“当年我出意外……那个男人就是他。”祝璞玉还算完整地讲出了这句话。
她的言辞很简单,没有任何铺垫,直奔主题,但信息量巨大。
饶是褚京识这样的人,都要漫长的几分钟来消化。
当年祝璞玉被下了东西,祝方诚的人给她拍了照片,她凭着惊人的意志力跑了出来,但又被另外一伙人拽到了其他房间。
褚京识此前一直猜测这另外几个人应该也是祝方诚安排好的。
虽然褚京识尊重了祝璞玉的意愿,多年没有去调查当年的事情,但他心里是有推断的。
褚京识想过千百种可能,没有一种是和温敬斯联系到一起去的。
“确定了?”几分钟沉默后,褚京识这样问。
祝璞玉“嗯”了一声,她知道褚京识心中有诸多疑惑,便将江佩矜找上她时说的那些信息给褚京识复述了一遍。
即便在极力控制情绪,可说到最后,声音还是抖了。
这颤抖的声音没有逃过褚京识的耳朵,“愿愿,我明天动身去北城。”
这种时候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褚京识也深知祝璞玉并不喜欢听大道理,陪在她身边才是正道。
“京叔,我需要一个律师。”祝璞玉没有拒绝褚京识来北城的提议,她抿了抿嘴唇,“您帮我带一个律师过来。”
褚京识马上便理解她的意思:“你告他强女干么?”
“……离婚。”祝璞玉呼吸有些沉闷,她随手拉开了安全通道的窗户,大口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褚京识的声音又严肃了几分:“他不同意离婚?”
褚京识丝毫没有质疑过祝璞玉离婚的决定,面对温敬斯这种欺骗感情的行为,她是不会纵容的。
褚京识也很支持她离婚,他甚至很后悔自己当初看走眼,竟然会认为温敬斯是祝璞玉的“归宿”——想来他之前的种种行为,愧疚占了大头。
当初的意外或许尚有苦衷,但如今的欺骗玩弄也是板上钉钉。
倘若他愿意去深入了解祝璞玉,那他就应当知道,祝璞玉在感情中最恨欺骗。
她在十九岁经历了世界的破灭,幸福的泡沫灰飞烟灭,曾经她概念里深爱母亲的父亲,忽然带回了一个比她小一岁的私生女。
而她心中惦念的人,也彻底失去了联系。
褚京识是最清楚祝璞玉这阶段过得有多挣扎的人,心理医生都说了,她没有产生严重的心理创伤,已经是奇迹了。
但后来祝璞玉对感情一直是不信任的态度,接受温敬斯,也是反复拉扯挣扎的结果。
祝璞玉像一只刺猬。
对于她而言,放下负担和疑虑去爱一个人,等于将最脆弱的肚皮展示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