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里最冷的那个月,是山妮儿此生最悲惨的时光,月初她爹死在山里,月中她妈和她妹妹死在家里,月末她大伯和二伯就做主要把她嫁给邻村的一个光棍汉,那汉子大她二十多岁,肯给三百块钱的聘礼。按照村里的规矩,她嫁了以后,聘礼得留在家里不能带走,她家没有男人了,房子、地和分给他家的林子,全得交还给村里处置,因为她大伯和二伯家还在,所以那些份额是要平分给两家的。
他们心急火燎的把她嫁出去,换回的好处全归于他们自家。
至于山妮儿的死活,他们才不在乎。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婚事一成,她就是光棍汉家里的婆娘,死了也得跟光棍汉埋在一起,是再也不能回来本村的了。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如果这一辈子注定是要吃苦受累,我宁可舍弃一切出来闯闯,哪怕是死在了外头,受尽了苦难,我也认了。”山妮儿原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哭干了,可现在跟褚优优说起来这些时,她依然抑制不住情绪,整个人都崩溃的不得了。
买完了火车票,她身上最后一点钱也用光了,但她真的不怕,肚子饿的咕咕叫时,她想到的是自己到了南方,赶紧努力的找一份工先做着,她不怕苦不怕累,她有力气肯干活,她一定能活下去的。
谁想到,都已经下定了这样的决心,路上竟然还遭遇到了这样子的事。
今天要是没有褚优优站出来,山妮儿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想多了,即使我没站出来,你也不会有事。这车上有列车员有乘警,还有像蓝海大哥那样子穿着便装的军人,如果他们发现不对,肯定会站出来保护你。山妮儿,外边的世界有自己的规矩在,有些坏人的确是踩着规矩在作恶,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真可以肆无忌惮,无恶不作。总是有人能治他们的。”
褚优优努力的安抚着,她还拉着山妮儿去餐车,给她泡了一碗方便面。山妮儿像是几辈子都没吃过饭似得疯狂往嘴里塞,两分钟不到,热烫的面碗里只剩下汤水,可就这个她也不舍得放过,端在唇边,一个劲的吹啊吹,期盼着面汤快点凉,这样子她就能把汤水全灌下肚去。
太饿了,真的太饿了,山妮儿已经想不起来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了。明明已经吸进胃里整整一碗面,但她仍是觉的肚子很瘪,饥饿还是不肯放过她。
山妮儿不好意思再找褚优优要吃的,褚优优却是一眼看出来她的不满足。
找餐车的服务员买了两盒盒饭,又在餐车上买了一只德州扒鸡,两个猪蹄,一起摆在了桌面上。
“吃吧。”褚优优拿了一份盒饭,慢慢的吃着。
山妮儿愈发的局促,她的眼神仿佛被黏在了桌子上堆起来的食物上了,尤其是扒鸡和猪蹄,那可是肉的味道。她的肚子顿时在翻江倒海,有了一碗泡面在下边垫底,她反而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
“你……你吃吧,我刚刚已经吃了很多了,这些是你的。”她背过手,身体往后躲,如果不是这样子的动作,她真害怕自己完全控制不住,会扑上去抱着扒鸡开啃。
褚优优把盒饭打开,摆在她面前,示意她自己去拿筷子。而后,她动手撕那只油汪汪、香喷喷的扒鸡,转眼间整只鸡被四分五裂的摆在油纸上,一只鸡腿先放到了山妮儿的盒饭里,接着她又开始去撕开猪蹄。
她没有看山妮儿的眼睛,就怕这样直接的注视,会让山妮儿感到不好意思。
“我买多了,一个人吃不完,快点帮我吃些,等会下车以后不方便带走的,太油了,放在包里会染的到处都是。”
山妮儿终于还是拿起了鸡腿,一边吃,一边哭,无论褚优优怎么劝她,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