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她是亲眼见过,有人在雪山上犯病死去,那场面可怖而绝望,这位汉使如此年轻,没有必要在此牺牲。
“瑶光。”
任弘直呼其名了:“二十多年前,解忧公主是怎么翻过这道隘口的?这里陡峭无比,车子决计上不来,马匹也不能骑,否则一个颠簸,就可能掉下万丈深渊,解忧公主,她是如何走过这道坎的?”
刘瑶光一愣,想起母亲讲述段经历时,是平静而随意的。
“母亲说,她从未来过这么高,这么冷,风如此大的地方。当时也呕吐不止,头痛得要爆开,宁可立刻死掉,也不愿再承受。”
“母亲曾无数次想回头,说不去乌孙了,却知道这不可能。她甚至想过跳下山崖自尽,让痛苦快些结束,但却明白,自己必须活着,必须将这份痛苦扛过去!”
“因为她已经是大汉册封的公主,是代表大汉的和亲使者!”
任弘笑道:“对啊,使命在肩,只能负重前行,解忧公主如此,我亦如此。”
他裹紧了身上的毡衣,扣紧了头上的毡帽,在瑶光肩上拍了拍,便走到了凌冽的寒风中,沿着陡峭的山麓,艰难向上攀爬。
哪怕身体健康的人,在这种地方跋涉也不容易,更何况任弘现在浑身不舒服。
他没有大花红景天。
更没有氧气罐。
穿越者的智慧,在这种情况下帮不到任何忙,原本强壮可靠的身体,这会却在贪婪渴望氧气,吞噬任弘的力量。
任弘有的,只有心中的意志。
对了。
还有手里的节杖。
……
木柄长八尺,以染成红色的旄牛尾为其眊三重。
宽厚的旄牛尾在随着任弘的步伐微微晃动,黄缨的穗子,则在寒风中中剧烈摇摆。
这是一根假节,一个拙劣的仿制品。
但为何紧紧握着它,任弘却感觉到了许多人的力量呢?
当张骞从匈奴逃出,主仆二人一路向西寻觅大月氏时,也曾翻越过类似的山吧?
博望侯走过的每一步路,都是汉人从未踏足过的,前方是一片迷雾的未知,不知下一个邦国是友善还是敌意,不知道究竟要走多久,才能寻到目标。
那时候,张骞也曾紧紧握着节杖,喘息,动摇,迟疑,然后压制心中调头的冲动,踏出下一步!
虽然不是军队,不带刀剑,但每一步,皆是开拓,为大汉展现一个崭新的世界!
恍惚间任弘似乎能看到,张骞的身影,就走在前方的雪地里,和他一样,步履蹒跚。
“追上他。”
心里有个声音在对任弘说。
抬脚,迈步,手攀着如同刀刃的岩壁,拖着笨重的身体向上,向前。
一步步,踩着前人的脚印。
一步步,与他的身形重合。
一步步,最后超越他!
“博望侯,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这小后生,没给你蒙羞!”
没错,这是根假的节杖,但任弘心中,却充沛着一股真正的节气!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任弘将节杖重重插在地上,逼着自己挪动身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如此想着,在下一阵寒风吹来时,他却差点一个踉跄倒下,头,疼得快要炸开了,好像就此倒下,再不用起来。
一个温暖的身体扛住了他,搀住了任弘摇摇欲坠的身体,扶着他艰难往上。
是刘瑶光,她一直在后紧紧跟着,望着任弘这倔强的身影,为何竟如此想哭?
这个更似文吏而非武士,马骑得也不太好的汉家儿郎,竟然如此不顾性命,只为了他心里的信念。
一瞬间,瑶光似乎明白当年母亲的心情了。
“任君……我的护卫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