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意醒来时,暮色已近。
昏暗的烛光轻轻晃动,窗外水声潺潺,淅淅沥沥。
竟是不知何时起落起了雨。
在外间候着的七音听到动静,掀起珠帘,端着一盏饮子走了进来,见她欲起身,连忙放下茶盏想上前扶她。
云晚意摆了摆手,“还没那般娇弱,只是这里头有些闷气,抬一扇窗牖可成?”
七音扶着她,像个老婆子似的唠叨着,“姑……世子夫人您这一觉可是睡狠了,足足快三个时辰,往前睡的迷糊的时候,自个起来给摔着了,可不能大意。”
“好好好,你说的都成,你家姑娘今儿想透个气,成么?”
搀扶着她在伏案旁坐下,七音手脚不停地支起东侧的窗牖。
浸润在混杂着尘土、草木气息的新鲜空气里,云晚意只觉身子一轻,初醒的倦气倏忽散尽,不自禁道,“这雨,来得真真好呀。”
瞧着自家姑娘发自心底的笑颜,七音暗暗欢喜,收掇床被的动作都爽利了几分,“您且再等些儿,晴姐姐还守在小厨房那头,今儿煨了山药老鸭汤,还有您最喜的醋溜丸子,包管您吃的欢心。”
“嗯,私下里还是唤我姑娘,可好?一会儿就在这里间用晚食,雪晴这些年儿愈发规矩了,都许久不曾同食,一会你也劝劝她,成么?”
七音身子一僵,想起姑娘昏睡那几日,雪晴与她的说教。
“往日在家时姑娘待我们更胜亲人几分,是以平日里随性了些,但如今姑娘成了世子夫人,侯府的规矩大,主是主,仆便是仆,日后要规矩些,要唤姑娘作世子夫人了,莫要惹麻烦,明白么?”
那时她还想说“姑娘不是这般人”,可又想起府中有些下人,因着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挨板子的挨板子,被发卖的发卖,便只是默然点头。
正欲说已吃过了,可才一回首,就撞上了一双热切的眸子。
不由得一时无言,姑娘醒来这几日,待她们同云家并无分别,甚至,好似亲近更甚了。
是了,从前在云家时,虽与旁的亲族不亲,但好歹还有三夫人和筝姑娘相伴。
现在进了侯府,靖宁世子摆明不喜姑娘,如今这个时候,若是私下里,也同姑娘规矩、生分,岂不是让姑娘更难过。
晴姐姐只说对了一半,在外头时,她们是要守着规矩,不给姑娘添麻烦。
但在这屋里头,只要姑娘开心,便是天大的事儿,姑娘想她们亲近些呢。
思及此处,七音心下一定,笑着回道,“成,都听姑娘的。”
……
远处的霞辉散尽,夜色覆了下来。
燕京城郊外的泥泞小道尽头,一辆车马缓缓驶进了一座农家小院。
片刻,窗纱处烛光亮起,映照出一对中年夫妇对坐的轮廓。
那汉子先是开口,声音尖锐异常,“主君,府里头来信询,说是那新妇今日召集了各房管事,强行插手府中事务,该如何决断?”
妇人一怔,那个娇娇闺女儿?
“细细说来。”
随即,离着靖宁侯府十几里的农家小院里,云晚意在时盈苑整治府事的场景被娓娓道出。
妇人听罢,沉寂良久。
摇了摇头,叹道,“依着主仆规矩立威,拉一踩一,又高拿轻放不过分为难,不曾想,竟是个有本事的。”
“那可要回信……”,汉子将手横在脖颈间,比了个手刀。
“不必,她生死皆在本宫一念间,既不曾动我们的人,如今既是后宅唯一的主子,想掺些沙子,也无可厚非。”
说着妇人又长叹了口气,“远儿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