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之战,因为肉脯军粮之事,已让他声望大跌,再水淹寿春,必会引起公愤。
更何况如今局势不同,他贵为大汉丞相,正筹划进位魏公、加九锡,做出这等事,如何服众?
司马懿见曹操犹豫,心中疑惑,往日杀人不眨眼,动辄屠城的枭雄,今日为何如此迟疑?
遂又劝道:“鲁肃在合肥增筑新城,开掘水路,欲连通淮河、淝水,此必是江东欲借水军之利保守淮南,伺机进图中原。此时退兵,非但前功尽弃,待其水路疏通,中原危矣!”
曹操双眼眯成一条缝,半晌之后才长叹道:“事关重大,容某思之。”
司马懿只好退出帐外,仰面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心情也显得沉郁,难道这次又猜错了曹操的心思?
自从曹操将他调来参与军事,司马懿便决定作出改变,一改往日儒雅文士之风,学曹操杀伐果断,狠辣诡诈,以期获得其赏识。
眼看曹操身体每况愈下,曹丕就要掌权,不趁此机会表现,如何能得重用,如何施展抱负?
但他哪里知道,此时的司马懿,经历的正是当年曹操意气奋发之时。
而如今的曹操,位极人臣,打下一片江山,不再是那个任性妄为的枭雄,而是准备为后代铺路的奠基者。
次日一早,大军已准备拔营,曹操还决策不下,正准备找荀攸商议,忽然探马冒雨送来急报。
曹操拆开一看,勃然大怒道:“鲜卑狗贼,安敢欺吾?”
曹纯问道:“轲比能向来与丞相交好,发生何事?”
曹操沉声道:“幽州急报,辽东鲜卑联合公孙康叛乱,正攻打辽西,欲联合中部鲜卑入侵幽州。”
曹纯大惊道:“轲比能乃鲜卑大单于,屡受丞相厚恩,为何不加以节制?”
曹操叹道:“先前迫不得已,向鲜卑借兵,人马没于濡须,那些人都来中原抢功,大多都是各部心腹亲属,此事引起公愤,轲比能弹压不住了。”
当初曹操借兵,向鲜卑许诺,到中原破城后,先任其抢掠,另外还有奖赏,各部落都争相派兵,为此事还引起部落之间的决斗。
鲜卑人将战事当做儿戏,以为到中原来抢物资,结果如需一战,被刘和、周瑜算计,骑兵全军覆没,两万鲜卑骑只剩三百残余回到部落。
轲比能重新统一鲜卑之后,自居盛乐城,共分做三部,西部鲜卑以拓跋族为主,中部乞伏部在幽州以北,东部则以慕容、宇文部等鲜卑老部落为主。
三部虽尊轲比能为大单于,实则各自为政,并不完全听从号令,如今族人亲属战死在中原,无不震怒,纷纷起兵。
曹纯眉头紧皱,骂道:“胡人皆如豺狼一般,为利而来,一旦无利可图,便反目成仇,甚至反噬其主,早就不该与他们有关联。”
曹操长叹一声,吩咐道:“叫元让、子廉来。”
很快夏侯惇、曹洪到帐中,曹操将北方战事告知,言道:“吾欲亲征鲜卑,子廉随我同去,淮南兵马由元让统领。”
夏侯惇惊道:“区区鲜卑犯境,有阎柔镇守边境,足以应对,何必丞相亲征?”
曹洪也道:“丞相近来身体不适,还是回许昌休养为好,鲜卑不足为惧,若放心不下,末将领兵北上。”
曹操慨然道:“此事因我而起,必须要由我亲自解决!孤一生南征北战,哪怕连累许多百姓,被人诬陷,也只是为这大汉河山,无惧他人议论。但若因我招致外族入境,侵害百姓,那将是卖国之贼,遗臭万年,非吾所愿耳!”
夏侯惇、曹洪、曹纯三人苦劝,以曹操现在的身体,实不宜远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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