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湖出发,一路南下,一路高速穿过无数丘陵山洞,四个钟头的车程,便是谢灵运笔下“倾耳聆波澜,举目眺岖嵚”的鹿城。拥有两千载历史的鹿城地处瓯江下游,古有瓯地之称。一九七八年后,鹿城民营经济蓬勃发展,成为了华夏改革开放最重要的前沿阵地之一。
“时竟夕澄霁,云归日西施。密林含余清,远峰隐半规。”黄昏时分,瓯江大道旁的一处景观带内,李云道依着江边的护栏,眺望那被红霞晕染的天际,“魏晋文人多风流,大小谢又是风流中的翘楚。刚刚那首诗便是‘大谢’谢灵运在鹿城任太守时作的《游南亭》,哦,那时候的鹿城还叫永嘉,有北亭与南亭两处离亭,其中北亭大致应该就在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南亭大概在城外一里处。不过时间太久远了,遗迹也早就被毁了。”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穿着栗色风衣的女子,身姿婀娜,小腿的弧线从膝弯处一直蔓延到高跟鞋的鞋跟上方。她有些崇拜地看了身边的青年男子一眼,笑着道:“李市长果然博学,这么小众的知识,怕是鹿城本地人清楚的也不多啊!”
李云道笑了笑:“宁若妙,别拍马屁,我知道的,这在你看来,就是小儿科!”
宁若妙淡淡地抿嘴一笑:“我还是觉得,您以副厅级平调到这鹿城来,有些吃亏了!”她向来实话实说,不过说出这句话,她自己也暗暗有些心惊,虽然不擅长溜须拍马,但以她的情商,说这样的话,似乎又有些过于直白了。
李云道却笑道:“也没什么吃亏不吃亏的,做人,知足才会常乐嘛!而且,我毕竟也还没有过主政一方的经验,现在人家底下积累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宁若妙却认真地看着他道:“据我所知,梁实康书记可不像马文华书记那般好相与啊!”
李云道笑着指了指她道:“这话就有些诛心了!我这还没走马上任呢,你就编排我跟人家梁书记的矛盾,咱也就自己人关上门随便说说,要是被旁人听了去,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的版本呢!”
宁若妙转向那如血的夕阳:“托您的福,我现在对鹿城官商两界的形势,也算一知半解了。”她说的“福”,自然是之前李云道请他协助梅沁调查地下资金出境的事情,顿了顿,又听她道,“抛开那些不看,这里其实也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民间资本活跃得让人眼红。”
李云道点头道:“我在江北的时候,就很羡慕鹿城。在江北,一个好的项目抛出来,如果不提前谈好,流标的可能性极大。但是在鹿城,一个好的项目还没出来,这些嗅觉相当灵敏的民间资本就会涌上来了。这好事,也不是好事,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嘛!”
天边的彩霞缓缓被夜幕取代,两人上了李云道的那辆北京吉普,这次他是从京城一路开到西湖,看了几位老友后,便从西湖一路杀到了鹿城。
宁若妙打量了一圈这辆已经有了不少年头的北京吉普:“您对这辆车还真是有感情啊!”
李云道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我这人有个毛病,恋旧,这是我人生的第一辆车,之前都撞得不成样子了,宝宝那小子拉到魔都去让他的一群狐朋狗友给改装了一通,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而且国产品牌框架皮实,出过多少次事情了,全靠它才保住小命!说起来,它也算是过命的好兄弟了!扔在京城怪可惜的,也没人开,干脆开到鹿城来,现在公车改革了,办私事尽量还是开自己的车更方便些,毕竟不是之前混公安口子的时候,啥事儿都可以把办案扛在前头。”
宁若妙笑了笑,没有说话,但心里还是很认同李云道说的某些话,比如说男人恋旧,这是件好事儿!
“江北的那几辆车,如果您需要,我让人近期送过来?”宁若妙这个大管家年中的时候已经升格为大中华区的负责人了,自然不会像在江北那般长时间地待在一处,这一点来鹿城前,阮钰便跟他事先打好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