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富们盘踞桌旁,众人言笑晏晏,彼此寒暄,而围绕他们身周的,紫檀木,龙泉瓷,龙井茶,哪一样都足够一个平头百姓的数年吃喝还不止,甚至还不提那些锦衣玉食珠光宝气的美姬娈童等。
有人起身,举杯向着主人席上说些恭维阿谀的话,中间的一张偌大黑檀太师椅上,周三爷气派十足地定在那里,含笑聆听众人的逢迎之词。
忽然一人道:“先前因先王薨逝,新君下旨,西川上下,三月内皆不可动舞乐,实在闷杀人了,今日这戏却听得人心里喜欢,还是咱们周爷,不愧是益春的首富,我等楷模。”
周豪自矜地微笑。
另一人道:“不过,我听说新君做事颇有点雷厉风行,朝中但凡反对他的大臣都给他除掉了……他还派了好些密使各地巡查,稍有不慎便栽在他手中,我等是否要小心些?”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周三爷,只见周豪不屑一顾地冷笑道:“就算他手眼通天,能奈我何,要想把手插到益春城来,且先看他们能不能进得了城,纵然进了城,也得有能耐再飞出去。”
大家一怔之下,为他嚣张的气势所震惊,轰然叫好。
喧嚣的声音中,有道:“说来,别的密使倒也罢了,唯独一人,我倒是很想见见。”
大家面面相觑,他身旁那位福至心灵:“杨二爷说的,莫非是那位安国公主?”
“正是这位公主,听说她年纪不很大,却是个不可轻觑的主儿,之前梵天领的潘帮主何其了得,竟然栽在她的手里,当初听说她曾在濮水之战中佐助新君,我尚且不信,现在看来大概不是无中生有的话……且闻听乃是万中无一的绝色之人。”
此言一出,戏楼内的议论声轰然而起,把外间的语声跟戏曲锣鼓声响都压了下去。
叽喳声中,却是周三爷嗤笑道:“一个女娃儿罢了,借给她胆子她难道敢来?自古女人能成什么大事,尔等尚未见其人,先被吓破了胆不成?嗯……说来我倒是想会一会,如果真如传说中一般绝色,兴许可以收做我第八房姨太。”
在座之中有人色变,不敢言语,但更多的是趋炎附势的大笑跟越发露骨的恭维。
虽然益春城也有朝廷命官,但周豪俨然是益春的“太上皇”,在清河两岸的百姓们于风雨飘摇里挣命的时候,周三爷的府邸,却坚固如同铁桶,莫说是风雨不透,就算是被官兵围困,都无法攻的进来。
何况益春城上下都是周豪的盐帮势力,往年朝廷所派的使者、官员等,进了益春城,就仿佛被黏在了蜘蛛网上的飞虫,不管你有多大能耐,也只徒劳挣扎,如此而已。
而周三爷敢说这话,倒也不是狂妄。
因为早在两日前,他的人就发现了有进城的生面孔,猜测便是朝廷的密使。
而那些人也早在周豪爪牙的控制之下,不怕他们掀起风浪。
周三爷在益春城做惯了土皇帝,当然也非浪得虚名。
此时,一名侍女走来,在周豪耳畔低语了几句。
周三爷皱眉,旁边一名耆老见状问道:“三爷何事?”
周豪撇嘴笑道:“没什么,妇道人家争风吃醋而已,各位安坐,我且去看一看。”
原来侍女来报,说是他的几个小妾,前去为难新进门的第七房妾室,甚至动了手。
周三爷其实并没有恼怒,于他而言后院的女子自然都是玩物,一帮小猫小狗互相打架,他只看个乐子而已。
何况这一回进门的小妾,是个有点烈性的渔家女,叫其他姬妾们给她个下马威倒也正合心意。
但是这一次,周三爷失算了。
新房之中满地狼藉,后院的那些小妾、丫鬟婆子们,有一个算一个,横七竖八都倒在地上。
周豪才进门,瞥见此状便知不好。
他毕竟是私盐贩子出身,是有些武功的,右手拢在袖内,左手拉住门扇,即刻便要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