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只能看到不断变换的人间炼狱:剖心彻骨的寒风与千里无垠的荒漠、巨兽横行的深林与毒雾弥漫的池沼、他在半人大的蚊虫所组成的风暴中艰难跋涉,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迷雾中那些宛如城堡一般的巨大阵营,聆听着那些同行的不幸者在与怪物绝望搏斗时的呐喊,以及随之而来的奇怪的枪声与轰鸣。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持续了多久,因为他再也没有去抬头看一眼太阳,他在狂暴的飓风与砂石阵中逆流而上,被身后那可能存在又可能没有的后继者所督促着,一刻也不敢停留,他隐约记得,在一些关卡中,他并不是第一名:这足以让他狂怒到忘记那些肉体上的疼痛与磨难。
终于,他穿过了最后一座遍布着毒虫与小型野兽的密林,来到了一块空地之上,他的面前是一座与整座山峰融合在一起的城堡,看起来也许有几百米高。
就是这里了,他到了。
虽然没有任何实际依据,但是在冥冥之中,一种遥远的声音如此告诉他,并让他笃定着。
终于,他的最后一丝不存在的力量也随之而耗尽,他的小腿与胳臂不惜一切地鞭打着肌肉,获得了最后的力量来源,让他能够笨拙无比的坐在地上,而不是直直倒下。
在坐下的一瞬间,来自阿尔斯特的狂犬就彻底地晕厥了过去,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只听到了厚重的铁靴踩过了那些碎石,慢慢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
库兰眨了眨眼睛。
那些已经彻底成为碎片的记忆在他脑海中飘过,却并没有阻止他的肢体在现实的空间中不断的摸索与活动着,他蹲在地上,两条伸直的手臂同样抵出了地面,在他的四周尽是一片漆黑,他稍微向后退了一步,后背就抵住了一堵漆黑之中的冰冷墙壁。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没有开灯,只有几丝最为微弱的光线从那些通风管道以及他看不到的缝隙中传来,让阿尔斯特人的瞳孔能够勉强分清黑暗中的一些东西,凭借着这些微光,他不断地辨认方向与位置,凭借着空气中的味道,他向着自己所推测出来的,那个拥有食物与水的角落慢慢前进。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那些银色战士所送进来的,但他确定他能在这里生活的很好:这里虽然封闭且黑暗,但是却不缺乏生存所需要的任何东西。
在黑暗中慢慢地摸索了一段距离之后,阿尔斯特人找到了食物与水,他发现它们并没有被刻意的放在房间的中央,而是随意的散落在墙角与四周,就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能在苏醒后保持活动的话,他们就别想填饱自己的肚子。
毫无疑问,那意味着淘汰。
库兰伸出了手,抓住了那些碟子上的食物,手掌中心所传来的质感就仿佛是某种沙子与水的混合物一般,除了细腻之外,不具备任何可以吃的元素,但他又的确闻到了可以被称得上是肉的味道。
他想了想,便先是大口大口的喝了一些纯净水,然后抓起了这些可能是食物的东西,试探性的往他的嘴里塞了一点。
“别担心,你可以吃它们,它们是无害的。”
就在他的牙齿即将碰到那些食物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从他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中传来,让库兰受到了惊吓,不由得向后跳了跳,撞上了墙壁:他自己都非常好奇,此时此刻,他居然还有如此的力量。
来自阿尔斯特的疯犬眯起了眼睛,他暂时的忘记了饥饿,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对面的那个出声点上,他的瞳孔中散发出了幽绿色的,如同狼一样的光芒,在全神贯注之下,他很快就看清了:在他几米开外的地方,在另一堵墙壁的墙角之下,半躺着一个全副武装的人,那个人的手边同样散落着几个空盘子和水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