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清朗,不加掩饰的少年嗓音。
白石呆了呆,他愣愣地看着珞瑾,脑中回旋着对方清朗的声线,再看看对方的模样装扮,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心中虽奇怪他为何扮女装,却不多想,只是心下松了口气,幸好他刚才叫的是恩公,而不是姑娘。
白石拱手作揖,微微弯腰:“恩公……”
“你小子怎么回事?你既然卖身葬母,自然是听我们的,我们出钱买你是看得起你,你倒好,不识好歹地要另寻买主,怎么,人家肯买你?”
说话的是那两个想要买走白石的人之一,这人一身富贵衣,头发稀疏,油光满面,眼下一片乌青,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气虚。
另一人同仇敌忾地看着白石,一脸指责,虽然他看不上旁边那恶心的人,但他说的话没错,他既然卖身葬母,而他们愿意出钱买他,这小子却转头另寻买主,就很不地道了。
“小子,这事可是你的不对,你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白石无措地看着说话的两人,这两人他都知道一点,一个是镇上有名的员外,家财万贯却好男风,多次从四处“买来”长相姣好的少年玩弄,死在他手上的少年不计其数,令好人家的儿郎闻风丧胆。
而另一人则是外地移居过来的,家里应是有点权势,至于买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不知道,或许单纯就是买个奴隶。
早在他竖起卖身葬母的牌子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不管什么后果他都接受,是生是死他都接受。
但他心中也会不甘,他爹是秀才,从小教他读书识字,父亲死后,母亲靠着变卖家产,绣帕子维持生计供他读书,他们都希望他将来能有出息,能选择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仰人鼻息,像他爹一样科举落榜,被一家子所谓亲戚拖累致死,更不是像母亲一样无法自保,谨小慎微过着自己的日子,还要为了保住清白选择自缢身亡!
他心中怨恨,但他无力除掉让他怨恨的源头,他的父母亲已经死了,那些人不会管他,说不定还在等着拿他卖身的钱去挥霍,多可笑啊,难道他的父亲不是那些人的血缘亲人吗?难道他不是白家的人吗?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说好的血浓于水呢?圣人也会骗人的吗?!
少年握紧拳头,眼眶发红,他怨恨一无是处的自己,他对不起爹娘的栽培!
走上这一条路,他注定与科举无缘,他看着面前的两人,这两人无论谁买了他,都注定他不会有个好结局,或为奴,或为禁脔,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但就算他没有走上这条路,他也不会有出头之日的……这个王朝已经没落,他这样的寒门子弟注定失败。
他想要尽力一试,哪怕最后改变不了结局,最起码他努力过,他不是懦夫!
他转过身看着珞瑾,眼中带着希翼,带着野心,带着孤注一掷!
他深吸一口气,“恩公,我……”
“你不用说了。”
珞瑾打断了他。
白石绝望地看着他,所以,他连试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吗?
身后的那两人嗤笑出声,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我说小子,既然人家不……”
这时珞瑾再次出声了,只见他钻进马车里,扯着一白衣男子的袖子小声说话。
“仙人,我想买下他。”
珞瑾扯着墨隐的衣袖,眨巴着眼看他,无意识地撒娇。
他方才从白石的眼中看到了他的心志,又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说不清什么原因,他想买下他,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个人或许能带给他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