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辆马车到了跟前儿,下来的人也是须发皆白。
柳承雍见到他,也愣住了。
“韦山长也来了?”
韦存友如今是繁京最大的青松书院的山长,穿着一身青衣素袍却没人敢小看。
他做官做到过太子少师,当山长也教出了包括之前死了的杜相在内的一干大员。
知道他来了,不少已经在内堂入座的朝臣都连忙赶了出来。
韦存友连忙摆手:“各位各位,咱们今日来赴太子的宴,还是得先见太子!”
柳承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怎么,你也来了?”
“六个皇子无一幸存,党争之下朝堂式微,难得太子有实干之心,愿意为了灾民张目,我这把老骨头自然该来拜见太子。”
韦存友说得很是一派光风霁月,却只是让柳承雍一笑。
都是活成了人精的老狐狸,谁不知道谁呢?
“闻大家的棋局,输得难受吧?”
韦存友“哈哈”一笑,小声说:“你是输了棋?输了多少?”
柳承雍的手轻轻一抖,不肯说,反问韦存友:
“你不是下棋,你是什么?”
韦存友假作和他相谈甚欢,只是语气中甚是苦涩。
“我家几个女儿被她说动了要来东宫效力……”
哟,这是命脉被人捏在了手里呢。
柳承雍了然。
正在两只老狐狸对着苦笑的时候,门内突然灯火大亮。
“柳尚书,韦山长。”
女子穿了一身洒金曳地长裙,头上戴着黄金雕琢的龙簪,龙有三头六爪,乃是三只龙虬结成簪,口中衔着金珠。
身后跟着的人也都穿着各式裙子,却没有一件是内廷女官的服制,显然都是陛下詹事府里做事的官员。
两只老狐狸不知道见了多少世面,此时也觉得惊讶。
太子殿下和着些女子,竟然没穿袍服?
不……柳承雍的眸光从太子的裙角和披帛上扫过,看见上面皆是龙纹。
这就是太子的袍服。
皇太女殿下,不,太子殿下,她以后就要穿裙治国!
古往今来的第一位称帝的女子,到了此时此刻,柳承雍、韦存友和其他人终于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跟在太子身后,闻初梨的唇角带着淡笑,她享受着这一刻。
过往数十年在她的眼前呼啸而去,犹如一场风。
今日,她站在了风的来处。
穿着裙子的万俟悠面带微笑,礼数一丝不错。
“两位老大人请,孤最近有了一名客卿,名叫百里妇行,字纠书,于经论上很有一番见解,孤特意安排了她来陪坐两位老大人。”
两位老人加起来都快一百五了,互相搀扶着走进东宫,还不知道今夜等他们的是怎样一场头痛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