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谢挚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谢挚便不情不愿地小碎步挪过来,勉勉强强地站在她身边,也不说话,也不看她,就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孩子真是奇怪,人族小孩更是奇怪至极,明明先前那么喜欢她,缠着她整天提些奇怪问题,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却好像与她猛地生分了似的。
明明才只过了半年而已……
玉牙白象轻轻地抬了抬谢挚的下巴,要她看着自己,“与我待着便那么令你厌烦么?”
“……不厌烦。”
谢挚咬住下唇,别过脸去。
她不喜欢玉牙白象这样柔和的语气,这样温淡的目光,这让她心里难受得厉害——玉牙白象之前说利用便利用她,现在却还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还要她待她跟从前一样,这可能吗?或许有人会既往不咎,可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喜欢人起来便是一心一意地喜欢,全心全意地信任依赖,但若是其中掺入了杂质,即便只有一丝一缕,她也宁愿不要。
“你似乎长高了一些。”
女人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头发变长了,脸颊也小了些许。”
人族小孩在生长期一天一个模样,心思更是千回百转,这话真是不假——她以为谢挚只是在跟她闹青春期的小脾气。
“您是在说我脸圆吗?”谢挚抬起脸来。
她其实很单薄清瘦,腰细得跟柳条似的,就是脸颊上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婴儿肥,将她衬得没有那么瘦弱。
睫毛又长又直,眼睛也很大,瞳孔尤其清亮,像两颗黑葡萄一样,专心致志地望着人的时候会令人呼吸一滞,几乎有些失神。
“……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祗被她噎得一顿。
她一直跟着太一神四处奔波征战,于人情世故上不太通熟,但也大概知道人族的少女似乎格外忌讳别人说自己“胖”或者“圆”——她真不知道谢挚怎么会说到这个上面去。
想到这里,她又状若无意地淡淡补充了一句,“你很瘦。”
“与我说说你这半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好么?”
玉牙白象真怕她继续说出什么话来,连忙率先发问。
……
“……然后我说,‘我是神族使者,谁敢拦我!’趁着宝术化形还在便赶紧往外跑,火鸦背着我,终于逃了出来。”
这一说足足说了半个时辰,谢挚感觉自己嘴巴都被说干了。
她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总结般地拍拍手,“差不多就是这样啦!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最后没来追我……真是险极了。”
她讲故事的时候十分投入,兴致勃勃地一边比划一边讲,还会卖关子抖包袱,讲得惊心动魄波澜起伏,虽然这些冒险在玉牙白象看来只是些小事,也不由得被吸引得凝神细听。
“那么就是说,你今后还要去昆仑山一趟,去见神族了?”玉牙白象沉吟道,“不仅如此,还要去中州为碧尾狮找圣药?”
“不仅仅是为碧尾狮啦,也是为雨姑姑……”
因为讲故事谢挚放松了很多,她像之前一样跪坐在玉牙白象面前,扳着手指一边念叨一边算,“雨姑姑被那群中州人砍断了手臂,戚阿嫂被砍掉了两根手指,还有九哥哥的腿也坏了,要靠拐杖行走……”
“要是我能找到圣药,大家就都能变好了。”
她眼里闪烁着希望和憧憬,热忱地轻声说。
“……”
看着人族少女满怀期待的模样,玉牙白象默然良久,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打击她的话。
——圣药在上古年间就已经极其珍贵,何况是万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