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官办公已经平日里闲居之处,左右亦有能够散心之处,虞部的卷宗和典籍,都在另外一处独立的院子里,和整个衙署的前院挨着。
卷宗所在之处,有两把锁,一把钥匙在虞部主事手中,另外一把钥匙却在每夜在衙署中值守的官员手中,以防止有人依仗自身权利胡作非为。
可也因此,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就要麻烦许多。
铁麟此行,先是去找到了和亲人在自家院子里品茶赏月的虞部主事,以狴犴令牌强行征调,然后才能够来到梁州衙署,寻找自己所需要的卷宗,一来一去,路上着实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两名虞部官吏取出钥匙,将城中分布图取出铺在了桌上,按照要求寻找最有可能为贼人所用的院子房屋。
虽然那位虞部主事对于自己被强行抓来心有不满,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京官,便更是惹不起,只能够憋着自己肚子里面的火气,对着梁州城的详细地图,翻找对应的卷宗,动作有些许的粗暴,算是发泄。
就算这两名官员对于梁州本地的卷宗已经极为熟悉,但是这毕竟算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再快也要花上一两炷香的时间,铁麟趁着这个空闲,转身走出,去了刑部值守的屋子里。
刑部值守是一名年级已经超过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双鬓发白,虽然佩刀,却已经没有了如同铁麟无心身上的煞气和冰冷,反而有如商贾般的油滑。
此刻搬了一个躺椅,双手抱着一盏茶,一边晃悠,一边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口中哼着时兴的小曲儿。
走板呛音的吊儿,纯粹只是图个自娱自乐。
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看到铁麟这位从天京城过来的长官之后,这老衙役吃了一惊,猛地从躺椅上坐起来,茶水泼了一地,刚要跳下来行礼,铁麟按住他肩膀,道:
“用不着这么麻烦。”
“我且问你一件事情,今夜里可有武卒的传讯回来?”
那上了年纪的衙役明显一呆,然后叉手干笑道:
“是,是有那么一个,一刻前才到,现在还在桌子上,属下还没有拆……”
说到后面,声音却是越发细微,不仔细听几乎听不真切,铁麟皱眉,知道这老衙役是在偷懒不干事情,趁着今日中秋的份儿上,竟然连外面传讯回来的消息都不拆开整理。
心中只觉得恼怒,当下冷哼一声,将那老衙役吓得脸色发白,铁麟也不看他,大步走到了刑部夜值的屋子里面,屋子不大,里头有一张床,一侧横杆上,挂着了许多的笼子,桌上有一叠吃了一半的点心月饼,还放着三张卷在一起的信笺。
铁麟脚步微微一顿,面容不变,伸出右手,将这几个刚从飞鸽上解下来的传讯,不知为何,一时间竟然不愿意打开。
他先前离开时候,给武卒们下的命令是,紧紧盯着冯安的行动,若是冯安径直回到了兴德坊,便不必汇报。
既然有消息回来,那么最起码,冯安并没有回到兴德坊。
也或许是想要闲逛一下。
铁麟的脑海当中,一个个念头飞快地掠过,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点的停顿,极为娴熟地将传讯卷开,在晃动的烛光下面,一行字极为清晰映照在了他的眼底。
冯安未往兴德坊而去。
铁麟面容抖了抖,动作不停。
然后是第二张传讯,和第三张。
冯安和城中闲汉冲突,被拐入巷道中,一炷香时间后,发现七名闲汉昏迷,身上衣衫缺少。
失去冯安踪迹,未曾回返。
铁麟的动作最终停住,那名老衙役见他许久不曾出声,偷眼去看这位来自于天京城的长官,在晃动烛光的映照之下,铁麟的身子挺得笔直,仿佛道堂里面的彩泥塑像,脸色冰冷,从内而外都渗透着刺骨的冷气。将那名老衙役吓了一跳,连忙垂下头来,不敢再看。
过去了十几个弹指时间,铁麟长长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