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嫣心里这么想,却没来得及反驳,因为已经到了吉时。
杨嬷嬷昨日被特许接过来,送陈嫣出嫁。杨嬷嬷自幼带大陈嫣,算她半个长辈。杨嬷嬷心里有陈嫣,萧决看得出来。正因看得出来,所以才特许让她来送陈嫣出嫁。
那日萧决上平南侯府求亲时,杨嬷嬷虽惧怕天恩,还是鼓起勇气寻到萧决跟前,请他给陈嫣捎带些东西。
“并非什么贵重之物,不过有些是小姐从前爱得不得了,有些则是她用习惯的东西,也不多。老奴知道……殿下自然什么都不缺,只是……”那日她话里话外都为陈嫣考虑,很令萧决动容。
吉时已到,不得再耽搁。
杨嬷嬷拿过红盖头,跟在几位宫中资历深厚的嬷嬷身后,送陈嫣出门。
杨嬷嬷搀扶着陈嫣胳膊,一路不敢出声,这样隆重的时刻,她怕丢了小姐脸面。但心里已经说了无数句话,无数句感慨。
她已经知道,原来那日小姐**之人,正是太子萧决。好在上天开眼,是个这样好的人,她是活了几十年的明白人了,看得出来太子是真的对小姐好,还是假的对小姐好。
尽管她只来陪了小姐一日,可看在眼里的,却是实打实的。小姐眉头皱一皱,太子殿下的神色也要跟着变一变,隔三差五地,视线便落在小姐身上。
杨嬷嬷心里欣慰,比起少爷,太子殿下显然更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可除了高兴,自然也还有旁的担忧。
毕竟太子富贵如此,日后只怕还有得曲折。可至少眼下是幸福的。
杨嬷嬷胡思乱想着,便到了门口。
这些日子陈嫣不住在东宫,因为于礼数不合,有人提议,让陈嫣先搬去皇后那里,待成婚之日,再从皇后的凤梧宫迎进东宫。
虽说陈嫣夜里住在皇后宫中,可萧决也夜夜来看她,几乎与她同吃同住,并没太大分别。
花轿已经在宫门后等候,杨嬷嬷搀扶着人上了花轿,一路敲锣打鼓,热闹非常,还有宫女负责一路散发铜钱与喜糖,将喜气散出去。
这过程虽热闹,却也十分累人。尤其是陈嫣头顶的那堆首饰,重得压得她不舒服。才行至一半,她已经几次伸手去扶。
又想着,不能出差错,否则别人会笑她,也会笑萧决,硬生生忍下。好容易等到花轿从东宫大门跨进,停在庭院之中。
萧决一身红色吉服,立在人前,远远便惹人注目。
大梁朝以红为喜,以白为丧,东宫上下早就挂上大红灯笼,贴上大红窗花,连道路两旁的绿植上也贴了红色流苏做装饰,一派喜气。
萧决早在等,直到远远地看见那顶花轿,心好像才飘回现实。
终于,她马上就是自己的妻了。
明媒正娶,名正言顺,相携一生,白头偕老的妻。
旁人都再不能同他争。
萧决掀开花轿帘子,牢牢地握住那双白白的手,与她并肩一步步踏上台阶。
太子成婚与旁的世家大族还有所不同,太子妃入了东宫之后,由太子掀起盖头,二人先喝合卺酒,行过第一道礼,还得去往太庙与天坛处祈福。
再回到宫中,分别向皇后与皇帝磕头请安。
因此一道道程序走下来,实在累人得慌。萧决怕陈嫣支撑不住,几次偷偷看她,正对上她晶莹一双眸子,目光灼灼。
这样难的事,她竟是一步也没有出错。
好容易走完全部程序,回到东宫之中,合上门,陈嫣便蔫下来,头搭在萧决脸上,撇着嘴。
缓了缓,又笑起来,问萧决:“阿决,我一点也没有做错,对吗?”
萧决搂住她后腰,将人打横抱起,放在一旁的拔步床上。金钩挂住轻纱幔帐,忽地抖落,连同钩上装饰用的红色绸带一起,落在他们身侧。
陈嫣眼睛亮晶晶的,还在等待他开口夸赞。这件事很难的,一定要夸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