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是来通传的。
他为江巡披上外衫:“两位世子来了,邀您出门去玩,就在门外候着,您可要出去?”
江巡:“去。”
王安口中的两位世子徐平徐英,是江巡舅舅的儿子,江巡的亲表哥。
他上位突然,在朝中孤立无援,江巡上位后大肆分封,先是将已逝的宫女母亲抬为太后,又封了两位舅舅为侯爵,他们儿子便是世子。
这一家人出生贫苦,否则也不至于卖女儿入宫,哥哥舅舅大字不识一个,早年是码头卖苦力的货郎,骤然接了这泼天富贵,除了肆意挥霍,纵情声色,辗转舞榭歌楼,也没什么去处了。
他们来找江巡,便是叫他出宫听曲的。
江巡捏住袖中的书信:“去。”
王安为他准备了一身富家公子的装扮,江巡换上后从小门出宫,与徐平徐英汇合。
两个哥哥都穿金戴银,装扮浮夸,二人对比下来,倒是江巡最朴素。
二人上了轿子,徐英便朝江巡挤眉弄眼:“听说你将沈太傅扣在宫里了?”
江巡含糊道:“嗯。”
徐平便过来钩他的脖子:“说说,什么情况?”
他们不怕江巡。
这一世的江巡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虽说是皇帝,却从小困在深宫,身边除了母亲,不认识其他人,大太监王安是他父皇留的太监,做事滴水不漏,无论江巡说什么,都是一句圆滑的“陛下说的是。”
后来母亲病死,皇城里空空荡荡,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两个表哥连着血缘,勉强算亲近,江巡不拘他们的礼法,贡品流水般往下赏赐,什么苏绣杭绸、建盏汝窑堆了一仓库,恩宠非常。
那时江巡以为,他们血脉相连,是世间仅存的亲人。
可后来城破,这两人骑马逃窜,没一人记得知会困在宫中的江巡。
思及此处,江巡心中浮起厌恶,他挥开徐平的手:“没什么,他跪我宫门前,非要我放了薛晋,我嫌他碍眼,只能把他困在宫中了。”
徐英也啧了一声:“内阁都是一群食古不化的顽固,我看沈确也是糊涂了,好好的非给薛晋求情……哦,他家还有个小顽固,那个叫沈琇的,前段时间不是进了御史台,一天天不知道忙什么,还上折子参我爹呢。”
徐英的爹,便是江巡的大舅,明宣侯。
江巡:“他参什么了?”
徐英:“我也没仔细问,大抵是些什么良田什么宅邸,乱七八糟的。”
江巡心道:“侵占良田,私毁宅地。”
前世沈琇也上了折子,可江巡字都认不全,更看不懂,他不明白这简简单单八个字后面意味着什么,又有多少人为此家宅尽丧,流离失所。
他只记得,他觉得沈琇是在欺负他表哥,也是看轻他这个皇帝,便在朝中公开呵斥,掌嘴杖责。
沈琇年轻气盛,沈确又在深宫,无人拦着,他便当着江巡的面顶撞,说什
么“夏桀商纣”的典故。
江巡最讨厌酸腐文人,更讨厌他们念叨听不懂的东西,于是沈琇下狱,沈确又在宫中跪了昼夜。
徐平:“要我说就是他们世家子弟看不起我们,觉着我们不配和他们同朝呗……诶,陛下,您说是不是?”
江巡轻飘飘看了他们一眼:“是。”
谈话间,马车已经停在了红楼之外,古代娱乐活动匮乏,也就是看戏听曲子,二人上了二楼雅间,徐平点了歌女,江巡躺在椅子上听了一会儿,饮了两口酒,忽然道:“我出去一下。”
徐平看他,江巡便站起来,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门口瞧见了个歌女,我去看上一眼。”
徐英奇道:“你什么时候对歌女有兴趣了?”
江巡:“恰巧看见了,长得不错。”
两人便不再拦他。
江巡自个出了房间,却没留在阁中,而是找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