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过头来,神色古怪地盯了他片刻:“你……你是这的老板?”
看到他的正脸,沈风眠心中微一咯噔。
无他,这人他居然是认识的。
没记错的话,当时那个老头摆那个龙门阵的时候,这人可就在旁边摆摊呢……
这么巧的吗?
他的衣服湿了一块,显得是出了汗的。
可是尽管是这样,他依然抱着篮子,一点都不肯松开。
莫非,还真是有点东西?
“是啊。”沈风眠笑笑收回手,神色如常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今儿天气真热哈,不过这会子倒是好些了。”
“嗯……嗯是是啊。”这人有些慌乱地点了点头,又连忙放下杯子:“那个,我姓蒋,你可以叫我蒋爷。”
旁边的童皓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哟,就您老这样儿,还爷呢!?
沈风眠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原来是蒋爷,失敬失敬,我刚听店员说您这有至尊……想匀出来?”
说到至尊的时候,蒋爷眉头抽了抽。
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是,是有些好……至尊。”蒋爷不敢与沈风眠对视,垂着头小心地侧过身,把竹编筐放到了沙发上。
“那个……”他犹豫了一下,朝沈风眠示意了一下大门:“这……”
童皓一直关注着这边,立即起身很有眼色地道:“请稍等。”
看着他确实把门关上了,蒋爷才像是终于想通了一般,起身解开了上边的结。
他像是很纠结一样,掀开里头各种碎布的时候,手都在抖。
沈风眠和童皓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一堆碎布被扯出来,然后是油布包。
最后从里头取出一个裹得巨大的严严实实的包袱,轻轻放到茶几上。
虽然动作很轻,但仍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声闷响。
能看出来,这东西很重。
看着不大,但这么重……
沈风眠神色不改,但眼神已经逐渐变得慎重。
莫非……是青铜器?
如果当真是至尊青铜器……
沈风眠忽然有些犹豫,以臻品斋的能力自然是啃不下来的。
可他也不能动师傅的钱……
但要真的不碰这个,眼睁睁看着它从眼前溜走,沈风眠也做不到。
一时,倒真是有些煎熬。
“呼……”蒋爷喘了口气,拒绝了童皓上前的帮忙,带着几分审视几分得意的扫了他们一眼,缓缓解开上头的缠布。
沈风眠忍不住微微倾身,聚精会神地看着。
如果是个铜鼎,那可真是!
随着最后一块包裹着的布被扯开,那神秘的器物总算露出了真容。
“这可是好东西吧。”蒋爷轻轻吁了口气,又得意,又不舍,又带着一分果决地道:“沈老板,您可以仔细看看,这可不是新家生,乃是正正当当的大开门。”
“家生”本是器物的总称,南宋吕自牧《梦粱录》十三“诸色杂卖”云“家生动事,如桌、凳、凉床、杌子……”
而在行话里,新家生指一切仿冒之赝品。
大开门,则指这东西是实实在在的年代老的真货。
但沈风眠却没顾及到他的话的内容,他半蹲在地上,仔细地盯着这铜壶。
铜壶显然收藏了有些年头,上边的铜锈已经很厚。
这锈色坚实、层次多、复杂、自然。
绿、黑、红色斑驳,有些地方还有棕、黄色隐约可见。
光从这锈色上来说,这东西已经假不了了。
但真正让沈风眠确定的,却是它的神韵。
以前师傅总喜欢说,真正的器物是有神韵的。
这种神韵,说起来总感觉虚无飘渺,不可捉摸,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但看得多了,其实便能逐渐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