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结界是之前的时兽设下的以后,简候反倒不着急回去了,每天安安心心地做一只猫。
李折旋从前不管长到多高,和李春昼拥抱时都会把头缩着,以一种弱势的、撒娇的姿态靠在她的肩膀上,从前他高大的身形做起这样的动作来实在违和,现在成了猫,反倒如愿以偿了。
一场滂沱的暴雨过后,夏天的气息隐隐要来了,树梢间吹过来的风还是凉的,树荫在李春昼脸上投下朦胧的光影,早晨的时候树枝间暗暗的,隐约有鸟叫声音,树下的土地已经被水浸泡得泥泞松软。
李春昼带着身边两只猫,在想要不要找个没人住的宫殿躲躲,毕竟她不会淋雨,但是两只猫会。
梁永源已经过了十岁生日,个子开始抽条,人反倒是胖了些,带着青春期小孩特有的虚胖,他每次上骑射课的时候,李春昼都乐呵呵地坐在树上看,梁永源不是很聪明的那种孩子,但是好在还算努力。
顾辰新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侧后方,转弯的时候,眼看梁永源要从马背上跌下来,顾辰新眼疾手快地去接,两个人一起跌落在地上。
梁永源被顾辰新护得很周全,没受什么伤,但是顾辰新肩膀上却隐隐有血迹渗透衣裳。
顾辰新谢绝了骑射师傅要去请太医的意思,语气温和但态度坚定地说:“没关系,一点小伤,我让身边小厮帮我处理一下就好。”
然后他便跟着小太监离开,梁永源一脸歉疚不安,连忙让自己身边的宫人去取伤药,然后自己给顾辰新送去。
李春昼只是坐在树上远远地观望,没有跟过去看,但是梁永源回来的时候却一脸魂不守舍的神色。
李春昼挑了挑眉,轻飘飘落到地上,来到梁永源身边问:“怎么了?挨骂啦?”
“不……不是,”梁永源脸颊微微泛红,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他仰头看着李春昼,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嗫嚅着吐出来三个字:“没挨骂……”
“那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不高兴?”李春昼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看着梁永源为难的一张小脸。
梁永源左右看了看,把手圈在嘴边,靠近李春昼,在她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春娘,顾侍读好像是……姑……姑娘。”
李春昼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什么?”
梁永源又犹犹豫豫地复述了一遍,李春昼沉默片刻,盯着他问:“你确定吗?”
梁永源点点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李春昼,李春昼心里的震惊同样天翻地覆,她一瞬间回想起很多事,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顾辰新不管在宫里待到多晚都不肯宿在重华宫。
怪不得顾首辅成亲二十多年,始终没有孩子,反倒和夫人养了一府的猫。
怪不得顾首辅和邻家的田小姐相识这么多年,偏偏要等她被夫家休弃,无法生育的流言蜚语传遍京城以后才去提亲,风风光光地娶人回来。
这一切,皆是因为顾辰新是一个女人。
李春昼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难言,她望向身边因为太过震惊,显得格外迷茫的梁永源。
李春昼忽然用柔软的手掌抚摸上他的脸颊,声音温柔地说:“阿虎,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但是不管我在不在,顾辰新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所以你应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吗?”
自从梁永源身上脱去孩童的稚气,李春昼已经很少对他做这样亲昵的举动了,梁永源入神地看着李春昼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只是看她对着自己笑,就感觉好像在云端一样,他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用保证的语气说:“我知道!我会好好保守秘密的!”
那副认真的小模样看上去就差对天赌咒发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