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徐雁曲以后,李春昼更加兴致寥寥,她对这一次乱糟糟的轮回早已不耐烦,只想尽快地摆脱它。
就在李春昼望着窗外的柳树发呆时,一个编着一头小辫儿的脑袋忽然从窗户下面窜上来,吓得李春昼后退了几步。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宓鸿宝。
宓鸿宝原本还笑嘻嘻的,看到李春昼微红的眼眶后笑容立马收了起来,他生气地问:“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
“没人欺负我,”李春昼连忙打断他的话,不想宓鸿宝和徐雁曲再碰上吵一架,她重新走回窗边的位置,跟宓鸿宝隔着一扇大敞着的绿纱窗说话,“阿宝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还穿成这样?”
宓鸿宝身穿一袭黑色的绸缎劲装,剪裁得宽松舒适,方便行动。衣服上没有繁复的装饰,仅有些许银色线条点缀其间,跟以前的穿着相比,更注重实用性和低调性,李春昼很少见他穿这么简洁利落的装束。
宓鸿宝犹豫片刻,抬眼对李春昼说:“春娘,突厥人打过来了,我祖父已经被朝廷调走了,我想……跟着一起去。”
李春昼明白了,他今天这一身装扮大抵是为了赶路,李春昼又定睛仔细看了看他,宓鸿宝腰间一条黑色丝绸腰带系紧,便于行走奔驰,脚踩软底靴,便于穿越崎岖的山路和泥泞的乡间小径,整个着装既不失公子的尊贵气质,又能保障他在行进间的舒适自如,准备得很周全。
“……你家里人愿意吗?”李春昼怔怔的,好半晌才吐出这一句话。
宓鸿宝得意洋洋地扬着下巴,胸有成竹地说:“没事儿L,我本来就是要偷偷跟过去!到时候要是打起来了,他们肯定也抽不出人手再把我扔回来。”
他说这些话时眼睛很亮,李春昼望着他,担心和阻拦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虽然盛京城里的人都说北定候家的小世子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但是李春昼并不这样看待他,自从两人关系好转以来,宓鸿宝每个月都会兴奋地跟她分享自己在骑射和武学课上的长进,虽然有故意想听李春昼夸自己的嫌疑,但是李春昼从他讲起这些事时的神情上能判断出,宓鸿宝其实从来没有真的把自己当做朽木。
他一直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努力,只等着一个能证明自己的机会。
李春昼知道宓鸿宝性子其实挺狠的,他有野心,他想上位,就算母亲和家里长辈有意想把他养成个富贵闲人,但那不是宓鸿宝心里想要的东西。
现在机会来了,李春昼知道他就要走了。
但是她真的挺想问问他,你对我曾经说的那些话,究竟有几分是真的?你明明说要给我赎身,说要来花魁大选上看我,说要陪我一起游街,说要跟我一直在一起的……
……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还要那么纯粹地对我好,还要傻傻地给我那么多金银首饰,还对我许下那么多承诺?
李春昼咬紧了牙关,她讨厌这种心绪被别人牵动的感觉,
也讨厌现在的宓鸿宝(),正如她刚才讨厌徐雁曲——即使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徐雁曲和宓鸿宝分别极端地站在人生天平的两端。
徐雁曲的生命很轻?[((),因为他心里是空的,里面没有生活了十多年的戏班子,也没有这个国家,甚至没有他自己,只有对李春昼一个人的爱,抛去这份羽毛般轻柔的爱以后,他是个没有主见,没有意义,没有理想与自我的人。
他随时都准备着抛弃自己现有的一切,徐雁曲不在乎此时此刻大梁所经历的事会不会成为历史上波澜壮阔的一点,对攻打自己国家的突厥人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只要跟李春昼在一起,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将下来将要去往何种境地。
所以他对自己人生的注解是苍白虚空的,没有任何意义,而一旦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