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一刻,定远殿宫宴。
缭缭夜色下,紫柱金梁的建筑极尽天家的繁华富贵,流光溢彩的宫灯衬得的月华都黯淡了几分。
席面还没开始,雕梁画栋的殿外便已人影攒动。
各家勋贵豪门的夫人领着身边的嫡女庶女交际应酬,觥筹交错间便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姻缘。
毕竟,不得太子青眼,若是因缘际会能与哪位皇子世子说得上话……再不济,高攀上哪家公府侯府也是一番机遇了。
沈灵书的身份特殊,是以在女眷那边位置算是靠前的,周边邻席基本都是公侯相府家的姑娘,身份皆十分尊贵。
她甫才坐了下来,面前红木案上便笼罩一片阴影,环佩叮当,空气中多了股浓郁的脂粉香气。
几位女子凑了过来,将沈灵书围绕其中。
沈灵书抬头,对上了一双眼角上挑,眉梢倨傲,带着敌意的面庞。
来人身穿一件桃红色裙裾,鬓间的穿红宝石海棠步摇此刻正一晃一晃的,昭示着来者不善。
沈灵书心已明然。
上京城中,女子以静为美,讲究行动之间,步摇不晃,裙裾不飘。如此没有仪态修养的女子,除了那位生在鼎盛书香世家,却没半分读书人家修养的女子,也是只能是孙老太傅的小孙女孙莲清了。
孙莲清声音清脆,带着股不善:“早就传闻县主美名,今日随祖父进宫,终于如愿得以相见。”
沈灵书唇边噙着微笑:“今日这晚宴本就是为了老太傅荣休而设,还未恭贺孙姑娘。”
“是么?”孙莲清朝旁边的绿裙姑娘使了眼色,定定笑道:“那县主,我们可要喝一杯。”
采茵在一旁伺候着,闻言端起桌上皇宫准备的酒壶就欲近身时却被一姑娘制止。
绿裙姑娘娇笑了声:“喝这个吧,我父亲刚得了一壶琼浆,县主和清清尝尝。”
沈灵书蹙眉,看着递到自己手中的酒杯,心道来者不善。
不过她料想今日是宫宴,孙莲清就算要给她下毒也不至于愚蠢到公开的地步。
“恭贺老太傅荣休。”沈灵书一饮而尽,酒液刚入口中一股酸麻辛辣又透着苦的味道便从味蕾炸开。
沈灵书呛了一声,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弯身咳了好几声,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
一旁采茵慌忙上前扶着,轻轻拍着她的背,遂又抬眼问道:“孙姑娘给我家县主倒的什么酒?”
沈灵书咳的狼狈,又不敢将那酒呕出去,宫宴之上,失仪实为大不敬之罪。
她强忍着咽下后整个人脸色苍白了几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她便在这狼狈的眩晕中听见——
“沈灵书,今日算是给你个教训,教训你觊觎不该肖想的人。”
“我们清清出身高贵,孙老太傅门生遍布天下,便是长亭侯府的小侯爷,那也是自幼在孙家听课长大的,与清清的情谊自是非同一般。”
“收起你的狐媚子心思,还以为你沈家满门荣耀,还是从前的镇国将军府呢?高鸟尽,良弓藏,如今天下太平,你沈家这把弓,也早就断了。你这样的身份,怎配得上曹小侯爷。今夜老太傅便会跟圣人开口,给小侯爷和清清赐婚,等着哭吧你!”
三人走后,沈灵书硬撑着一口气,重新坐回位子上。
采茵倒上了一杯温水,担忧道:“姑娘,刚刚那杯酒会不会有毒,奴婢去请太医?”
“不必。”沈灵书喝了口热水,脸色渐渐缓了过来。
刚刚那杯酒应该是掺了料。
下毒,孙莲清还不敢。
采茵眼睛有点红:“她这样欺人太甚,明日奴婢便去告诉皇后,给姑娘一个公道。”
提起皇后,沈灵书瞭着的眼皮下意识动了动。
这大邺宫,从来就不是一个讲公道的地方,跟萧后那样人前人后两层皮子的人要公道,呵……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