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兽的哭声很快将郝如月这头处在暴怒中的母兽拉回现实。小孩子可能听不懂很多话,却极善于分辨大人脸上的表情。
大约看她冷下脸,太子又害怕起来。郝如月强迫自己换上平时温和的表情,朝太子比出一根大拇指:“保成真棒,在外面听见什么都能原封不动讲给小姨听。”
太子暂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又想起几句听来的闲话告诉了郝如月,让郝如月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哪里有什么偶遇,也没有所谓的闲磕牙,太子在御花园听到的闲话,就是有人故意让他听到的。
这些风言风语也不知传了多久,听两个保姆昨夜安慰太子的那些话,显然早被影响了。
“小姨,你会生小弟弟吗?生了小弟弟,会不要保成吗?”太子的记性实在太好,专注力也很不错,只是短暂地被转移了一下注意力,停止哭闹,没过多久再次陷入了惶恐和不安。
小孩子的安全感建立起来很难,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但毁掉却是极容易的。几句伤人的话,或者一个不善的眼神就能做到。
这时候太子愿意对她敞开心扉,问出这些让他恐惧和不安的问题,说明他足够信任自己。
而郝如月必须给出一个足够安心的答案,才可能抚平太子小小心灵上巨大的伤口,让他变回从前那个自信从容的孩子。
所以她看着太子的眼睛,坚定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小姨只喜欢保成,不会给保成生弟弟,更不会因为任何人不爱保成。
保成是小姨今生唯一的孩子,小姨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保成。
郝如月做事圆融,很少会用如此绝对的词语。可在小孩子非黑即白的世界里,所有模棱两可的词语都会变成不安的种子。
更何况裂缝从来都有,还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人为扩大了。
此时此刻,不光太子被震撼到了,屋中所有服侍的,包括早被传言影响了的两个保姆,听说太子哭闹不止匆匆赶来的松佳嬷嬷、丁香和太子的乳母,以及乾清宫东暖阁里当值的所有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全部呆滞。
太子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姨对他说了什么,顿时泪盈于睫,试探着喊了一声皇额娘。
郝如月抱紧他,轻轻拍着:“以后喊额娘吧。”
太子小小的身子轻颤了一下,仰头看着郝如月的眼睛,轻轻喊了一声额娘。然后抱着她大哭,似乎要把这些天所有的恐惧和痛苦全都发泄出来。
见太子又哭了,保姆捏着帕子要给太子擦眼泪,被郝如月拦住:“昨夜辛苦你们了,都下去吧。”
众人应是退下,郝如月只紧紧抱着太子,也被太子的小胳膊紧紧抱着。
全世界都消失了,只剩彼此。
哭着哭着,太子终于撑不住,在郝如月的怀中睡着了。郝如月抱了他一会儿,这才给他脱了鞋,将人放平在龙床上。
哭过就好了,等会儿睡醒了,她的奶团子就该回来了。
太子这一觉睡得很沉,郝如月也不敢离开,就这么一直陪着。
直到午膳时分,皇上都回来了,太子才睡醒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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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就看见两个最亲的人都在身边,太子墨丸似的大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甜甜喊了一声阿玛额娘,把皇上和郝如月都喊愣了。
之后想起什么似的,哎呀一声坐起来,翻身就要下床。
郝如月忙弯腰给他穿鞋:“才睡醒,这会子要去做什么?”
太子火急火燎地说:“下午先生讲故事,儿臣要去听!”
太子还未启蒙,他说的这位先生其实是大阿哥的启蒙老师。
大阿哥比太子大两岁,去年便有了开蒙的老师。
听说这个老师很有些手段,为了让大阿哥喜欢上读书,并不肯一上来就讲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