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太后甚至不用回头,便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然快按捺不住。
姜静玥从小生活在姜雪的阴影之下,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两个字。“漂亮”一词永远是用在姜雪身上,而不是她们母女。
就连曾与姜雪有过婚约的陈太傅嫡孙陈酒,至今也对倾国倾城的长公主念念不忘。
先皇后在世时,容貌便压她一头。后来那人死了,女儿也比她的女儿出众。
若非是她多年的苦心经营,令姜雪在外的名声一落千丈,京城中哪有人会注意到她的亲生女儿。
在熙宁宫伺候的宫人们都知道不可当着静玥公主的面提及容貌,这贺霁忱倒好,什么难听说什么。
太后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笑容。
这两个字堪称太后与姜静玥的逆鳞,贺霁忱竟然直言不讳,说自己喜欢漂亮的?!
太后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压下火气,心里宽慰自己,贺霁忱并不知她们的恩怨,只当是一时口快,不知者无罪。
太后也没把贺霁忱口中的“漂亮”与姜雪本人画上等号,毕竟她才见过那二人之间是如何剑拔弩张的,贺霁忱就算喜欢美人,也定然不会看上姜雪这般娇纵无礼之人。
男人么,会被一张漂亮脸蛋迷昏了头实属正常,可太后从未见过有人这般直言不讳、坦坦荡荡地承认他就是喜欢漂亮脸蛋。
“质子未免太过浅薄。”太后不赞同道,“天下女子千千万万,不是单有容貌这一条,再说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再出众的容颜也有年老珠黄的一天。有修养的女子才是最佳的伴侣人选。”
像她的静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人接物落落大方,理应被所有男子追捧。
贺霁忱闻言轻轻笑了,摇头道:“太后高看贺某,在下确是肤浅之人。”
太后:“……”
“若是不能赏心悦目,又如何能耐住性子去了解其内在?”
太后冷笑道:“质子今日之言说与哀家听听便罢,这般不堪入耳的话叫旁人听了,怕是要笑话质子的。”
贺霁忱无所谓道:“那便由他们笑话罢,贺某的耳朵比眼睛要坚强些。”
太后:“…………”
咚——!
屏风后有什么东西倒了。
贺霁忱手指扣着茶盅,唇沿着杯壁轻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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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后宫里出来时,恰是正午时分。贺霁忱沿着宫廷小路,慢慢地走。太后宫里的小太监将他送至西华门外,转身回去了。
宫门外只停了一辆马车,黑灰色顶棚,蓝色的轿帘,和他来时是一个。
贺霁忱径自踏上脚凳,上了马车,掀开轿帘时,头微微侧偏,目光在车夫身上不经意扫过。
那人普通小厮打扮,灰色短褂宽腰长裤,头垂得很低,看不清样貌,头戴了一顶小帽,看身形和送他来时是一人。
贺霁忱收回目光,坐进马车里。
他端坐在车中,微微阖上双目休憩,感受到车厢慢慢晃动了起来。
耳边逐渐喧嚣,马车驶离皇城。
不知过了多久,贺霁忱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冷色。
他能感觉到,马车不是往驿站方向行进的。
双指抵住车窗,轻轻推开一小缝隙,往外看去。
目之所及,皆是不熟悉的街景。
贺霁忱将车窗合上,心底略过几种猜测,又一一否定。
贺观应虽恨他入骨,视他为眼中钉,但他的势力还未遍及京城,想在由贺国来景国的路上对他设伏还算容易,但他自踏进京城大门那刻起,贺观应再想对他下手,便不那般容易了。
他的仇人不算多,能将他堂而皇之地从宫门口劫走的,暂时没有。
不是仇人,那就是……冤家了。
贺霁忱说不清此刻是欢喜还是期待,更多的是忧虑,他这一趟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