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怔了下。
这是提醒他还钱?
不应当。
可能是撇清关系吧。
云程垂眸:“听见了。”
天上还下着毛毛雨,叶存山身板结实,直接大步走在雨里。
云程撑着把伞,有心给他也遮一遮,奈何跟不上叶存山脚步,咬牙紧跟着。
去县里,可以沿河走大路,不用经过村庄绕行。
河边还有些村民打水,见着他俩一前一后的走着,云程身上又穿着一件不合身的上衣,让人一看就燃起了八卦魂。
几句客套的招呼声过来,问着“吃了吗”、“去哪儿啊”,就直切正题。
有人笑着打趣:
“你俩怎么一块儿了?”
“叶家小子又发善心啦?”
这是知道叶存山是云程恩人的人。
有人说话刻薄:
“程哥儿怎么从山里下来?这衣服也太大了些。”
“可别是缠上了叶家读书郎。”
这是习惯挤兑云程的人。
云程交友在网络,平时缺少社会实践,与人相处不在行。
这话听得他不舒服,又不好顶嘴。
真说了,也就是一时爽快。
再者,他确实缠上了叶存山,无可反驳。
却没想,走在前头的叶存山突然停下脚步,应了这些搭话的声音。
“前几日借了钱给云程,他今早去还钱的。”
“我带他去县里看看能不能找着活儿干,各位婶子阿叔若有差事介绍,也请帮一把。”
叶存山读过书,身上没什么读书人的斯文气,要云程来说,那还是江湖气更重一些,看着豪爽利落。
他抱拳道谢,笑意爽朗:“回头一定登门拜谢!”
连着三句说完,河岸边连小声议论都没了,一时安静得吓人。
借钱这事,当时村里很多人去云仁义家看热闹,人命关天的事,云程那时也求着村里人,没一个搭把手,怕他还不上。
差事更不用提,这年头地里刨食辛苦,能在县城找到差事,谁还介绍给外人,自家人都要抢的。
他们没讨着好,自然对着叶存山一顿夸。
夸人倒是真心实意的,还带了几分酸气。
毕竟叶存山救过云父又救过云程,给过钱不说,现在还亲自带人去县里找活儿干,这在他们看来,已经不是好心肠了,简直活佛下凡!
云程也走到了叶存山旁边,这次终于将伞撑在了他头顶,道了声谢,脸上还有些许尴尬。
原来那声嘱咐是为他,倒是他把人想窄了。
叶存山侧目看他。
云程孕痣在右眼眼尾,从眼皮上往外拖出一抹红线,直入鬓角,眨眨眼,那红线似流水,直流进人心里。
叶存山移开视线,接过伞,“走吧。”
云程抿起唇,压着唇角笑意,步伐轻快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走,河边的议论就变了个风向。
“程哥儿是个可怜的,难得遇见个好人。”
“叶存山这人真没话说,人够仗义,说话也大方。”
“什么仗义,也没见他帮别人。云程什么模样你们看不见啊?谁知道叶存山是不是也惦记呢。”
云程的娘亲是云父从河里捞上来的,云父娶不起媳妇,两个人将就着过。
以前就有些歪话,说这人美得太过,指定是花船上落水的。
后来人死了,这些话消停了一阵,随着云程长大长开,这种话自然又冒了头。
原身性格内向怯懦,没个朋友,一直不懂。
等到十三四岁,开始被流氓缠上,才从那些不三不四的下流字眼里理解了花船的意思,知道他们骂娘亲,也看不起自己。
喜欢云程外貌的人很多,却因为这个传言,上门提亲的没几个正经人。
不然云父早早操持亲事,家里也松快